天宝十二载,是在一个极不平凡的日子里到来的,对于长安城的百姓来说,犹如经历了一次海上的大风暴,跌荡起伏,从惊险到惊喜,令人难忘。
发生在年前的那一次变乱,最后定性为一小撮危险份子胁持郡王遗孀,妄图制造事端,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在各国友好使者的面前,制造一起影响大唐形象的恐怖事件,当然,虽然过程比较曲折,结局依然完美,在各方正义力量的帮助下,长安居民万众一心,齐心胁力,粉碎了这一阴谋,将危险份子绳之以法,只不过在战斗中,包括燕国夫人在内的多名人士不幸身亡,令人痛心疾首。
接踵而来的,则是筹办了半年之久的正旦大典,在上千名在京官员的参与下,天子于大内太极殿接见了来自于数千个不同友邦的使者,其数量之多,创下了开国以来的历史记录,而做为大典主礼的献俘仪式,则让天下所有人见证了大唐取得的辉煌胜利,吐蕃这个曾经让人头疼,给国家带来巨大灾难的顽强小邦,终于低下了他们不屈的头颅,由其赞普赤德祖赞亲自献上代表人口与土地的名册山川地理志,从而为百年以来的战争划上了一个句号,大唐第一次成为这片高原的主人。
这一刻,整个皇城的万岁呼声响彻天地,以至于连在皇城外观礼的百姓们也受到了感染,长安城成为一片欢乐的海洋,所有人都在抒发着心中的喜悦,只有两个地方例外,一个是太子府,一个则是宣阳坊的杨府。
大典过后不过数日,还在沉浸在新年气氛中的长安百姓突然发现,朝廷竟然还在正常地运作,大赦天下、整个正月不禁夜算是给予所有人的福利,一连串的人事变动则让人有些目不瑕接,执掌北衙左、右羽林军的两个大将军双双被调出京城,出任河东方面,右金吾卫大将军程千里上任不到十天,也被发到了河东,显然是无妄之灾,对三大禁军的集体处置,表明了天子对京城卫戍的不满,而地方上也没能逃得掉,京兆尹鲜于向贬为偏郡长史,当管的万年县从县令到县尉全部一捋到底,投入狱中,这么做就多少有些出于政治原因了,毕竟不久前才出了刺杀郡王的大案子,总得有人负责不是。
就在百姓以为热闹看够时,由政事堂发出的一封封诏书再一次让人目瞪口呆,这一棒子,竟然打在了天子的红人,杨氏一族的代表人物杨国忠身上,其本人被拿掉了兼任的所有头衔,出为汉中太守,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发配,因为不久前,他还是右相的有力人选,差不多为所有人看好,没想到两个月的功夫,竟然沦落至此。
明面上的罪责是“误交匪人,骤行不轨。”,实际上,稍稍有些判断的人都知道,这是天子给范阳的交待,哪怕他是最为得宠的杨氏族人,哪怕没有直接证据,也一样会断然处置,这样还不算,那些依附于他的诸如中书舍人窦华、侍御史郑昂等人,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贬责,再加上之前就拿下的鲜于向,竟然将这个还没有形成势力的小集团,一网打尽。
如此结果,对于尝到了权力的甜头的杨国忠来说,无异于万丈深渊,接到诏书后他马上进宫求见,足足等了近两个时辰,才被高力士接引进去。
“高公。”
杨国忠轻声叫唤了一声,高力士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平地说道。
“大典前后多少事,全都在至尊的身上,杨大夫好歹体恤圣体,也该安份一些罢,就莫要再惹天子生气了,老奴感激不尽。”
杨国忠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直白的提醒,每个字都像刀子一般在戳他的心,眼前的这人是得罪不起的,他不得强压下心中的愤恨,一言不发地跟着高力士,来到了御前。
“罪臣杨国忠拜见至尊。”
李隆基坐在榻上,一手搭着靠手,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隔了好一会儿,才一摆手。
“起来吧。”
杨国忠站起身,高大的身躯使得他的视线突然间变暗了,有些看不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不过不妨想像得到。
“朕知道你心有不甘,可事情已经至此了,多少双眼睛看着呢,朝里的,朝外的,还有几千个蕃国的使者,最后总要有个了断,你也莫要心急,在地方上好好历练一番,把你那性子磨一磨,将来未必没有回来的一天。”
这是个粗神经的家伙,李隆基不得不把话说透,杨国忠一听到最后,露出一个感激的神情,举手致礼道。
“臣知道错了,可那件事,真不是臣干的,天日可鉴哪。”
李隆基见他还要辩解,心里有几分不耐烦,语气也沉了许多。
“不是你?事情发生在你府门外不到一里的地方,刺客中唯一拿下的活口是你的属下,他们供出来,所谓绑人者人人皆是蜀音,放眼朝堂上下,与安禄山有嫌隙,想要他死者,除了你还有何人?这也罢了,你把三姨也牵进来,她自认是主使,为你担下一切,可她为何要安禄山的命?你若还有一分担当,就不要让个女人出首,当真以为朕的宠信,可以无法无天么?”
杨国忠听得愣在了当场,三娘认下了?那不是把自己推火坑里了么,现在无论说什么,天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