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中,除了封常清,李倓同样如坐针毡,恨不能站起来解释一番,可是被父亲的眼光死死压着,一点都动弹不得。
在众人的目视下,封常清缓缓地站起身,朝着上方一拱手。
“陛下容禀,臣本布衣出身,年过三十一事无成,家中儿女自幼生于草野,从不知规矩教养为何物,那时起,臣便立下心志,不与高门结亲,以免为人笑柄,臣的长男,娶得不过是平常农家,小女亦是如此,承蒙太子看重,臣不胜惶恐之极,可臣不能欺瞒陛下,更不能心生妄念,故此,臣向天子谢罪、向太子殿下陪罪、向建宁王殿下陪罪。”
说罢,他一撩袍角就欲下拜,李隆基使了个眼色,高力士动作飞快地跑过去,一把将他扶住。
“中丞,可别,天子还没发话呢。”
殿上的所有人,包括刘稷在内,全都是面面相觑,对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天子给拒了!
封常清被他架住,不上下得甚是难受,李隆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容慢慢地淡了几分。
“是朕恩虑不周啊,天子一开口,这询问便成了要求,你应与不应,都会被人说嘴,既然卿有此志向,此事就此做罢,太子,你如今兼领了安西大都护,他算是你的下属,不能结亲不成反成仇,对么?”
李亨慌乱起身答道:“至尊所言甚是,儿男有所求,本是好意,未曾想到封卿有此意向,实是有不妥之处,臣代他向封卿陪个罪。”
“万万不可,臣何德何能.....”
封常清哪敢受他的礼,忙不迭地躲闪着,好在高力士明白,拦在了他二人当中,李倓见父亲如此,哪里还坐得住,同样起身站起来,正要说话,不妨被人给抢了先。
“建宁王要纳女?”杨国忠故作吃惊地说道:“何不早说,臣有一人可荐于太子,此女家世清白,相貌才情都是上上之选,定然是府中良配。”
没等他们答话,杨玉瑶娇声笑道:“倓三郎欲求女么,八娘家的七娘,正当妙龄呢,太子不妨思量一下。”
秦国夫人杨玉珠看了她一眼,含笑说道:“小女陋姿,只怕倓三郎看不上。”
李隆基抚掌大笑:“好好好,李倓,这么多叔伯都在为你打算,回去了不妨想一想,看看哪家合适,报上宗正寺,朕让濮阳王为你即刻准备,新年娶新妇,上上大吉也。”
“臣等谢至尊美意。”
李亨与李倓都是一欠身,恭谨答道。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闲事说完,吃酒赏乐是正经,高力士,歌舞呢,怎得还不献上。”
“正是,奴还等着,阿蛮她们新排的曲子呢。”
杨玉环在一旁打趣着,将这份小小的尴尬掀了过去,封常清等人赶紧坐下,随着高力士一个手势,从殿外走进来一队身披彩衣霞帔的女子,整整齐齐地排成数列,直待音乐声响起,为首的女子身材高挑,小腰被一条玉带拢着,盈盈一握。
谢阿蛮的一双妙目在少年的身上扫过,*轻抬,雪臂稍曲,螓首微仰,摆出一个飞天的姿势,随着音乐的节拍,上半身缓缓后仰,柳枝般的细腰折成了一个弓形,两条长腿笔直挺立,看得他目不转睛,连呼吸都有几分急促。
这个时空最顶级的舞者,果然有非同一般的技艺,哪怕他根本不懂,也不妨以欣赏的姿态,瞧得津津有味,颜值即正义嘛,别的都是锦上添花。
锦不好看,花再多又有什么用。
殊不知,他的这付表情,被李隆基等人尽收眼底,就连刘单都有些看不过去,有心提点一下,大庭广众又做不出。
杨玉环微微有些皱眉,不由得看了三姐一眼,恰好杨玉瑶的目光也看过来,她微不可查地一颌首,杨玉瑶会意地眨眨眼,俩人心照不宣地继续看着歌舞。
在一旁宫女的服侍下,刘稷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肉,眼睛全都在舞者的身上,似乎一刻都舍不得放开,这付模样,让对面的杨氏诸人纷纷侧目,都在窃窃私语着,只有杨玉瑶,冲着他身旁的宫女,暗中使了个眼色。
“小郎君,可要如厕,不如让奴家带你去吧。”宫女会意地低声提醒了一句。
“如此甚好,有劳小姐姐了。”刘稷醉眼惺松地答道,一直到起身离席,眼睛都没有完全收回来。
他们的离开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李隆基是事先就得到了呈报,而其他的人,对于个小小的戍主也不甚在意,宫女扶着他走出大殿,径直下了楼,出门而去。
“郎君,虢国夫人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你只管跟着奴去吧。”
刘稷的脑子里有些糊涂,方才的酒喝得急,倒不完全是装出来的,这会子想起来,还真有几分尿意,宫女扶着他,来到一个偏僻处,专供宫里的下人用的那种茅厕。
等到他泄完水出来,人已经清醒了不少,宫女再次将他扶住,他本想推开自己走,不料对方轻声说了一句,让他又停下来。
“人就在前头。”
刘稷没有抬头去看,而是顺势搂住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