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常清赶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只能与哥舒翰一块儿,目送汉人大队滚滚而行。
“老封,你可知这是何种行为?”
“事已至此,还望大夫鼎力相助。”封常清恳切地说道。
哥舒翰何尝不明白,他无奈地看着前面那个挺拔的身影,不禁感叹,年轻真好,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做就做,至于后果,全都扔给了他们这些老头子。
一旦决定,便只能全力以赴,哥舒翰正要打算与他告辞,回到自己的大营去,突然发现,远处的吐蕃人有了动静。
只见一大队人从吐蕃人的军阵中穿过,向着唐军的方向而来,这些人的装束,并不是黑色衣甲的吐蕃军士,而是戴着元宝形高冠、身着长袍的贵胄,被他们簇拥在当中的,是一架四人步辇,上面的人低首而坐,头顶撑着一只曲柄华盖。
那分明是吐蕃赞普的仪仗!
二人吃了一惊,双双打马前行,很快就越过了刘稷的身旁,封常清转头朝着奔跑中的年青人大喝了一声。
“情形有变,先停下!”
刘稷也看到了前面的变化,如果是哥舒翰的话,他大可以置之不理,可换成封常清,却不成,因为后者是他的主要支持者,双方一直有着默契,他不能轻易地打破。
随着他的手势,身后的大队缓缓停下,他们的行动,引起了在两军之间吃草觅食的牲畜警觉,无数的牛羊弩马从两边跑过去,将中央的位置空了出来。
“大唐将士且慢,我主有话要说。”几个大臣模样的吐蕃男子不停地挥舞双手,用汉话大声喊道。
片刻之后,这队人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坐在步辇上的男子走下来,分开众人,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带,一直走到了哥舒翰和封常清二人的马前五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二人面色惊诧无比。
“我是吐蕃的赞普,赤德祖赞,请问哪一位是哥舒翰大夫?”
此人的汉话,字正腔圆,竟然不逊于自幼长于安西的哥舒翰,更让人吃惊的,当然是他的身份,敌国的君主,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了?他还没有开口,一个彪形大汉冲上来,护在他的马前。
“左车,退下。”哥舒翰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待大汉退后几步,方才冲着对方一拱手。
“某正是哥舒翰,你当真是吐蕃赞普?”
“我的容貌在吐蕃人无人不识,如果我的人作证份量不够,你身后的汉人,肯定有人会认得我,再加上金印宝册,天可汗赐下的一应事物,都可以做为旁证,这样能不能证明我的身份?”
哥舒翰回头打量了一下汉人的大阵,果然有许多人面露惧色,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逻些城中的仆役,见过赞普出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个假是做不出的,尽管如此,他还是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一个节兵悄然退出,向自家大营驰去。
既然如此,两人再也不能端坐马上,哥舒翰当先跳下马,与封常清一起上前一步。
“赞普到此,有何见教?”
“两国交兵,互有死伤,如今你们势大,天威不可抗,我愿意举国来投,换取双方休戈息战,重归天可汗座下,永为大唐顺民,二位意下如何?”
如果说尚结息之前的话,让他还有一些疑惑,此时听到敌国君主亲口所言,事情已经确凿,吐蕃人竟然真得降了,哪怕用上内附之类的修饰之语,也无法掩盖一场实实在在的灭国大功,此刻就摆在他的面前。
饶是哥舒翰见惯了阵仗,也不由得有些呼吸急促,站在他身旁边的封常清,转眼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年青人,一脸的漠然,便知道他并不甘心。
“这样的话,贵使已经说过,赞普此时所言,不过迫于形势而已,有什么不一样吗?”
赤德祖赞看着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汉人队伍,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曾经匍匐在他的脚下,连头都不敢抬,此刻,他们在唐人的带领下,突然看到自己,虽然还有一丝惧色,却没有逃遁,反而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刀枪,眼神慢慢地化为愤怒,这股怒火,似乎要比装备精良的唐人更为可怕,因为,他们足以烧毁这世上的一切。
“我站在这里,就是诚意的表现,如果二位答应,马上就能缔结盟约,无论是土地人口,都将归于大唐,而我也会取代王子,成为二位的战利品。”
就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他缓缓说道:“你们犹豫的,不就是害怕吐蕃人出尔反尔,有所图谋吗?我,赤德祖赞,现在就可以随你们回去,成为这一切的保证,不光是我,还有身后的这些大臣,吐蕃自大论以下,各大臣子,全都可以归于二位,这样的结果,二位满意吗?”
哥舒翰和封常清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愕,如果对方说得是真的,他们根本无从拒绝,因为这是彻底地任人宰割,也几乎绝了刘稷的后路,如此形势下,再要有所动作,罪名就是他们也担不起的。
可是想到之前刘稷的说辞,那是一个不要命的主,吐蕃人交出自己的赞普与众大臣,就能让他止步么?
就在他们举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