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哥舒翰没有想到的是,他将此事当成逗趣,还不到两天的功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就将他震惊得无以复加。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才十月份,就已经感到了寒意,节度使衙的大堂上,升起了鲜红的地龙,红红的火光,既能取暖,又有照明的作用,倒是一举两得。
因为事关机密,足以容纳数百将校参见的节堂空空如也,就连那些牙兵,都退到了大门外,堂上一共站着六个人,除了哥舒翰,来人,同来的论诚信,护送的李晟、高适,还有一个中官,监军使王廷芳。
任何机密,都是不能瞒天子的。
“你便是末凌替?”
来人从头到脚裹着一件大袍,把脸面遮得严严实实,只是进了这节堂,才自行解下,露出一张高原特有的脸面。
“尊敬的大帅,苏毗部的首领,大帅最可信的朋友,大唐最忠实的仆人,末凌替,向你致意。”
末凌替以手抚胸,深深地弯下腰去,哥舒翰一看就知道,这是觐见吐蕃赞普的礼节,老小子,憋着坏呢。
他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避过了当面:“如果你是真的,就请去往长安,面见天子时,再说这番话,也不迟。”
见被人一眼看穿,末凌替讪讪地抬起头,露出一个笑脸。
“荒野小民,哪里敢欺瞒大帅,若不是真的,也进不到这里来,我说得对么?”
“姑且如此吧。”哥舒翰对此人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油滑、不可靠。
“你说有天大的要事要面见本官,现在可以说了么?”
事情,负责联络事宜的论诚信自然一早就与他说过了,可过程也是免不了的,他必须要亲口听到,这个苏毗的大首领的说辞,再自行加以判断,倒底是什么情况,使得他们急急地表态。
对此,末凌替自是心知肚明,他再次弯下腰去,只行了半礼。
“小的末凌替,愿以苏毗部三万余帐、万骑、七万五千部众、一百二十万余各色牲畜,归附天可汗帐下,世世代代,永为驱驰。”
饶是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骤然听到其本人的话语,哥舒翰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识地与中官王廷芳对视了一眼,后者更是难掩激动之色。
因为这后头除了人口、牲畜,还有苏毗部所掌握的大片土地,一战未打,将一个万骑部落收入国中,这是何等的功绩?并不亚于收复九曲、大破吐蕃本部啊。
哥舒翰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将末凌替扶起,口中温言抚慰,这是他做为一个边臣的职责所在。
“大首领心慕天朝,率部来归,功德可昭日月,本官代表天子,表示嘉勉,他日面圣,还有封赏,请起。”
“谢大帅。”末凌替顺势站起,哥舒翰已经恢复了肃穆的神色。
他在等着对方的解释,没有一个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这种大事,是不可能三言两语就决定的,焉知不是诓骗之计?
走完了过场,末凌替也轻松了许多,这才有心情打量一下,眼前这位凶名着于吐蕃,能止小儿啼哭的猛人。
旁的倒也罢了,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凌厉,让人心下有些不舒服,就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插进去,凉意到了头顶,鲜血才刚刚流出来。
他赶紧避开,稍稍一低头说道:“不瞒大帅,苏毗部曾为吐蕃人所遣,与大唐多有交战,实是情非得已,如今吐蕃人势穷,我部便再也没有同上国作过对,这一点,论将军可以为我作证。”
“此事,本官亦有所闻,定当如实回奏朝廷。”哥舒翰言语平平地说道。
“前些日,吐蕃兵败青海,要从本部领地经过,我们本来想趁势袭击,一举歼灭其余部,怎奈他们早有警觉,以部落老幼为挟,要求我们提供粮草补给,小人无奈,只能应允,今日见了大帅,自当如实回报,还望见谅。”
“当时,各为其主,本官不计较。”哥舒翰的语气依然不变。
“多谢大帅体恤。”末凌替感谢地说道:“自那之后,我一直在打听吐蕃人的形势,以便为大帅提供消息。”
“五日之前,我的人从逻些城回报,大唐兵马,联合象雄、尼婆罗国等人,一举突破臧河防线,连下数城,就连,吐蕃人的都城,都被拿下,故此......”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堂上就响起了一阵阵的惊呼,不光哥舒翰,就连在一旁始终一言未发的李晟、高适、论诚信也是脱口而出,而一个尖利的嗓音,显得犹其刺耳。
“什么!”
“小人是说,大唐已经攻占了吐蕃人的都城......逻些!”末凌替不慌不忙地说道,对于他们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他的人要比任何人都早得到消息,在刘稷率人破城之时,就已经飞马回报,至于城中那些留质的苏毗人,会受到什么样的遭遇,哪还顾得上。
逻些城一破,苏毗部就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被两路唐军夹在当中,在他看来,唐人迟早会将消息传过来,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