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出身四大“尚族”之一琛氏的尚结息不同,尚赞摩的姓氏很特别,汉文译作“娘”,这个姓氏同样是吐蕃的大族之一。
他本人也并非后世所形容的女性化男子,而是族中有名的勇士,更重要的是,这支以逻些守军为主的队伍,他是实际上的统帅,因为在此之前,就担任着城中副守的职务,既然城守留在了都城,他便只能跟着出征。
也正是这个原因,对于麾下这些人的战斗力,他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黑暗之中,首先要做的是稳定军心,后营的一万人,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在他的督促下,有条不紊地集结着,毕竟这是很大的一个数目,没有旗帜的指引,只靠着传令者来回驰骋,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然而,一阵阵急促的号角声,是主帅尚结息在不停地下达着指令,在吐蕃人的军中,违令是一项非常严重的罪名,他担不起,于是,并没有完全做好准备的后营,不得不迅速出击,而他们的敌人,却在无孔不入地制造着混乱。
黑夜造成了极大的困扰,那些山民几乎能完全隐匿自己,每每会从一个出其不意的方向突然杀出来,一击之后,不管中还是不中,都会迅速消失。
这样的攻击下,他们面临着两难的选择,打起火把,自己将成为显目的目标,不打火把,又无法看清敌人的踪迹,那些精准而致命的箭矢,首先取的是马,掉落马下的骑兵,最大的可能是被自己人踩死。
无奈中,尚赞摩果断地做出了决定......弃马步战,失去了冲刺空间的吐蕃骑兵,马上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阵形,以重甲武士在前,轻甲弓箭手在后,朝着大营中心的方向反击。
“退,后退,不要纠缠。”
康老四敏锐地发现了他们的变化,这支新加入的生力军,有一个异常冷静的统帅,为了避免过大的伤亡,他不得不让那些杀红了眼的山民先后退一下,这或许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弱点。
黑暗中,他只能招呼到周围的人,带着这些人且战且退,一步步地向大营中心的方向引,咄骨利等人的弓箭,成为主要的打击力量,杀伤与否倒是其次,始终保持接战的状态,才是康老四的目的。
很快,在他们的身后就出现了动静,一阵如蝗一般飞过来的箭矢,几个躲闪不及的山民,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咄骨利上前看了看箭矢的形制,朝着他一点头。
这些箭矢是唐人发出来的。
康老四会意地点点头,咄骨利等人马上转过了方向,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背后的唐人军营。
尽管身处重重的护卫当中,张博济依然面如土色,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叫喊声,什么样的语言都有,吐蕃人看上去,没有占到什么上风,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轮到唐人了?
在他的身前,程千里犹如一座铁塔般地端坐马上,长长的马槊被他捏在手中,面色不渝地盯着前方,吐蕃人的号角声如此急促,是不是摆明了接战不利?身为这里的主帅,他必须要有个决断。
与生死相比,结盟的成功与否,已经不再重要,离着天亮不远了,如果在这之前,无法将形势稳定下来,那他只有一个选择了。
就在举旗不定的当儿,突然听到外围的军士发出的叫喊声,紧接着,便是马匹仆倒的巨大声响。
“敌袭!”
黑暗之下形势不明,所有的人都紧绷着神经,在天亮之前,凡是接近者皆射杀,是这种条件下唯一的选择,当然,会不会引起什么纠纷,此刻已经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听到这样的动静,他手中的长槊立刻举了起来,口中发出大喊:“王惟良,扎阵,辩明敌情!”
领着前锋的王惟良冷汗直冒,从外面飞来的箭矢不是第一次了,可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他一匹中箭的战马身上一把拔出箭矢,恨恨地脱口而出。
“是吐蕃人!”
程千里迅速地转头看了一眼,火光下,大唐的会盟正使张博济面色苍白,嘴角嚅嚅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已经指望不上了。
“原地,还击,不得擅动!”
他几乎是咬着牙关发出指令,处于外围的前锋所部就在马上展开了骑弓,将箭矢射入飞来的方向。
程千里在极力地克制着,希望这只是一次意外的误伤,因为一旦决定了,就是不死不休之势,不但意味着盟约的彻底失败,还有自己这四千多将士的性命,要知道,在他们的前后,有着两万多吐蕃人!
大约六、七十步远,咄骨利偏头躲过一支从天而降的羽箭,从身上的另一个箭囊中摸出一支箭矢,那是贡塘城中的存货,全都是吐蕃人的制式箭支,箭羽有些偏硬,射出去会有一个斜偏角,他也是适应了一阵,才掌握了较为准确的射术。
咄骨利搭箭上弦,缓缓地将弓弦拉开,瞄准了远处那个打着火把,十分醒目的唐人,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应,但命令就是命令。
“嗖”
王惟良在马上做出了一个本能的动作,扔掉火把,伏低身体,只听得“咚”得一声,原本应该射在胸前的箭矢,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