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的大营在第二天便沸腾起来,每一个将士都接到了整装待命的指令,当然,是继续向前还是打包回师,一时间并没有一个定论。
直到刚刚抵达不过一天的北庭兵马,一支接一支地在大营里列队。
两军有着太多的渊源,特别是封常清的这支军中,七成都是去年王正见从北庭带来的,而做为北庭主力的瀚海军,占据了全镇一半以上的数目,这支为数高达四千二人的骑军,更是主力中的主力,其中最少的服役年限,也超过了三年。
骑军,可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经过长期的训练,才能达到最基本的条件,那就是弓马娴熟。
因此,这支由大部分老卒组成的骑军,有着非同一般的傲气,胯下的北地骏马,每一匹都出自天山脚下的牧场,高大威猛,至少从卖相上,给人以极具震撼的视觉冲击。
瀚海军副使王惟良,是这支骑军的统领,作为前任大都护王正见的同族,自然是倚为心腹,如今虽然换了个主帅,可要在北庭站稳脚跟,也少不得他们这些老人的撑腰,此次出征,被点到名的,便是一种信号。
他高琚马上,四下盼顾,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刘稷那小子呢?”
左右哪里知晓,正待派人去找,正主儿施施然地出现了。
“王副使。”刘稷朝他拱拱手,后者的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这个称呼虽然准确,却没有多少敬意,倘若是封常清这等身份也就罢了,他一个小小的戍主,还是北庭建制下的,怎敢如此怠慢。
“都在等着你呢。”王惟良压下火,此地是安西军的地盘,不宜太过出格,等上了路有的是机会。
“好教副使知晓,从此地前往贡塘城,要经过象雄人的地方,某家需得先行一步,同他们打好招呼,带路这等小事,自有某的下属为之,副使放心,他们都是走过数遍的,绝不会让你们在荒原中迷失了去向。”
这番话,顿时将王惟良的火气堵进了肚子里,发作不得,前路茫茫,全靠熟识地理的向导,一旦他们使个什么坏,那真是哭都没处哭去,没有水源没有粮食,只需要一两天功夫,就会渴死饿死,这种威胁比什么都来得实在,他如何敢不信。
“那就有劳了。”王惟良挤出一个笑容,看上去肌肉耸动,一拧一拧地,极为勉强。
刘稷毫不在意摆摆手,径直转身就走,只留了个军士做为向导,自己带着咄骨利、陈金等人,离营而去。
他们的目标,是前方那座象雄人的都城,穹隆银城。
筑于山体上的雄城犹如大鹏展翅,跃跃欲飞,城墙上下占满了人,就连周围的山边,也是人潮涌动,不知道有多少民众汇聚于此。
饶是见多识广的刘稷也心跳不已,如此大的号召力,决非一朝一夕可成,那位神秘的守墓人,所费的功夫,只怕不只这十多年,从这些人群穿过去,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狂热的力量,尽管蔽衣褛衫、食不果腹,却依然目光坚定,毫不畏惧。
收到消息,前来迎接他们的,还是那位名为“小五”的男子,进城之前,刘稷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么多人,够吃吗?”
小五一边在前头引路,一边解释道:“这里是象雄人都城,经营了上千年,城中的积存加上那些大户的抄掠,吃上一年都没有问题,等到局势稳定了,将那些牧场、田地分给他们,什么养不出来。”
这倒是实话,刘稷点头不语,财富的再分配,能极大的满足所有人的期望,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唐人的大军马上就要通过,粮草补给如果能在这里解决,那就再好不过了。
前路所有的吐蕃人部落,都被他们一扫而空,只有到了贡塘城,才能得到补给,毕竟有两三天的路程,饿着肚子可不成。
说话间,他们已经从山路进到了城中,城中的景像与他之前到来时并无两样,守卫城门的,依然是穿着老式衣甲的本地守军,看来这些人已经投靠了新的主人,对于角色上的转换十分自然。
做为一座有着千年气象的大城,它的险峻与守军的实力决定了,很难打出一次贡塘那样的突袭战,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唐人只怕就会和张博济的想法一样,在目前的控制线上进行和谈。
象雄守不住,尼婆国就难保,他这么久以来所花费的心血,全都会付诸东流,眼下虽然结果不理想,但至少争取到了一个有利的时机,当刘稷满怀信心地来到王宫前,看到的同样是数不清的人群。
“度母!”
这些人全都光着脚,双手合什然后匍匐于地,口中喊着整齐的称呼,正是这个称呼让他有些奇怪,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象雄人的王宫是一座石砌的建筑,外形方正,没有太多复杂的装饰,屋子里四面墙上都是壁画,看上去,像是一些古老的传说,或许,记载着这个王国的历史。
这些精美的壁画,并没有流传于世,刘稷走在这里面,犹如在观赏一座博物馆,每一步都显得弥足珍贵。
“它们出自天竺人之手,是当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