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即将过气的家伙,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林甫还有不到三个月就会离世,紧接着,他的家族就会被天子清算,所有的家产籍没,儿孙流放,而这些女婿,也会被一撸到底,贬到某个旮旯角落里终老一生,连新君即位大赦天下都没有资格。
谁让他在世的时候,把太子得罪到死了呢?
指望靠着一场军功赠下免死铁券?没有任何用处,天子根本就没想过要杀他,家道中落,从云端跌下凡尘,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刘稷借着一阵呕吐,将腹中的酒意全数散出,头脑被风一吹,也慢慢清醒过来,他还想借着最后的机会,再尝试一回。
“中丞甘愿在这样的条件下,任吐蕃人不发一兵便拿回这些土地?我安西将士血战连场,我乾坑戍减员过半,死在异国他乡不得返,这些弟兄们的血就白流了?”
“他有朝廷的诏命,又有程疯子护送,我等甘不甘心又能怎样?你回来便回来了,让人去告知你的人,一并撤回吧,李嗣业那边,也一早就派出了信使,希望他们没有跑太远。”
封常清的眼神有些落寞,明明他的队伍战绩最佳,堪称奇迹,可最后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犹其是眼前之人,一番尽心尽力的筹谋,最后得到这么个下场,要说不灰心是不可能的。
“北庭来了多少军马?”
“瀚海军所属骑军四千二百人。”封常清顺口答了一句,猛然抬头:“你想做什么?不可乱来。”
“中丞以为我会做什么?”刘稷摇摇头:“四千二百骑,是北庭骑军主力,在这高原之上,就算我军齐出,可能保证一个不漏地全数留下?”
“可若是只有这点人马,张博济敢去与吐蕃人和谈么?”
看着他的眼神,封常清心中巨震,此子已经表明了,没有将北庭兵马放在眼中,只是担心不能一举成擒而已。
那可是朝廷刚刚任命的大都护、一镇节度使!
他语带诚挚地劝说道:“若是你不愿在程疯子的麾下,某可以使使办法,去京师找找门路,以你的功劳,就是入了天子的眼也未尝不可,实在不行,让高开府调你去羽林军,至少也是个实职郎将,但这样的念头,千万莫要再生了,那是杀头的罪过,还会连累族人,一旦出了事,没人能保得住你。”
刘稷的心里十分感动,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完全都是为他在着想,这个情得领,他神色肃穆地一拱手。
“公之爱重,刘某愧不敢当,但是中丞弄错了,行险之举可一不可再二,除非万不得已,我要说的是另外一层意思。”
封常清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你说得不错,他们兵少,这才借道象雄,想让咱们派人一同去,凑足万人,以便谈判时,不输气势。”
“这便是我的打算,他们要咱们出人,就得按咱们的条件来,安西镇的利益,必须要保证,否则,就让他们自行去谈吧。”
刘稷阴冷着脸,语气淡淡地说道:“这一路上,可不只有吐蕃人一路敌人。”
封常清愣住了,以此为要挟,让他们按自己的条件去谈,谈得拢便罢,一旦谈判破裂,责任全都会落在自家的头上,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可刘稷也有道理,平白无敌地任人宰割,旁人且不说,安西这些悍将还能服自己么?
突然间,他感到了一阵头疼,此子变得精明强干,不知道是好事还是祸事?但他一准会生事,却是确定无疑地。
黄河九曲,是指在出山之后,位于后世青省、甘省境内的一段河道,曲折蜿蜒,犹如盘肠,这一带又被称为河湟,以水草丰美,适宜放牧着称,在后世也是粮食的高产区。
九曲之地,曾经作为金城公主的汤沐邑,被吐蕃人强索了去,到今年才被哥舒翰尽数夺回,将双方的战事,推过了积石山,直达多弥、诺东江一线,与苏毗人的传统领地接壤了。
末凌替的身边站着自己的儿子悉诺逻,在他们的眼前,是一支军容不整,旗帜散乱的队伍,几乎全都是骑兵,大部分人都有着备马甚至是三马,可是马上的骑士,个个垂头丧气,精疲力竭。
“末凌替,赞普需要你的子民,吐蕃盼望着苏毗骑兵,你不能这样抛弃自己的誓言?”一个上了年纪的吐蕃老者,苦口婆心地劝道。
“尊贵的没庐穷桑大论,我要提醒你,由于你们的无能,唐人已经压到了我的边境上,苏毗子民,会为保卫这里的每一片土地流血,但背弃天神承诺的,是你们吐蕃人,如果我将族人都抽调一空,剩下的人怎么办?你们会给我们牧场,还是牛羊?”
没庐.穷桑叹了一口气:“请原谅我的口不择言,我们虽然战败了,可是唐人不敢深入太远,只要你把族人撤走,他们不会为了一块空地留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拯救我们的国家,他也是你的。”
“雄鹰翱翔天空,是因为它高不可攀,英雄追随强者,是因为他战无不胜,我们苏毗人,曾经跟着许多伟大的赞普,足迹踏遍整个高原,甚至包括了唐人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