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
“是的,只有一柄如意,至尊特意命高郡公寻出来,再让小王送至玉真观。”
回到府中,李俶连衣冠都没有换,就径直去了父亲的居处,没想到,人竟然还没有回来,他只能先在书房等着,顺便将一个当值的东宫属官叫来参详参详。
“先生以为,这其中有什么深意么?”
“天子睿智,绝不会做无意之举,某倒是觉得,这里头别有曲径,怕是未必如大王所想。”
哪怕对方是个年轻男子,他依然口称先生而不名,而对方也是坦然应下,毫不拘泥。
因为此人就是七岁时便以才思敏捷着称于世、号为“神童”的李泌。
七岁的神童,在拥有五千五百万人口的大唐来说,算不得什么奇事,了不得就是识书知礼、出口成颂罢了,可如果他能与当朝宰相氐足而谈,还能得到一句衷心的夸赞,便当得起“奇人”这一称号了。
李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天宝十一载,他还没有后世那般知名,只不过是个侍读的待诏,为太子及诸王子孙讲解《老子》,并以此充任东宫属官,原是当个文学之士,哪知心中竟然有沟壑,远非一个侍讲之才。
太子倒还罢了,做为太子长子的李俶,顿时如获至宝,常常倚为心腹,而后者也不遗余力,便如今日这般。
“还请先生直言。”李俶目光灼灼,丝毫没有掩饰心里的**。
“让某揣测一下,大王是否以为,这其中有如愿之意?”李泌袖手垂坐,好整以暇地问道。
“难道不是?”
“估且算是,那大王入宝山而空手回,又做何解?”
这正是李俶心中的疑惑所在,天子不可能不知道自家胞妹离京,却让自己巴巴地跑上一趟,是警告还是讽刺?抑或是兼而有之。
见他思索良久,李泌摇摇头,揭开谜底:“没有那么复杂,陛下若是真有什么想法,就不会如此使动你了。”
“大王今日应对极佳,以家礼见天子,首先就打消了朝政一局,又兼之避开众人去吊唁,这份诚心看在天子的眼里,可能是故意,可看在一个祖父的眼里,就成了至孝,故此,纵然有些试探之语,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你的父亲不可能命你这样做。”
“大王,你是皇长孙,太子须得谨慎,是为了防止朝敌,你却不必,就算莽撞了些,那也是为了一个‘孝’字,有了这个字,做得再出格些,了不得就是今日这般,空跑上一趟。”
李泌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他豁然开朗,这个道理的确不复杂,只是身在局中,看得不清楚而已,有些事情,李俶只是凭着本能在做,前因后果,哪有对方看得这般清楚。
见他一付终于轻松下来的神情,李泌便知道他听明白了,这位皇孙虽然天资不算上佳,可至少听得进意见,有些礼贤下士的作风,就要比一般人强上许多了。
李泌又开口说道:“当今天子,才识决断、睿智天成,乃是万中无一之选,李相国自以为得计,能蒙蔽视听,那不过是陛下看到天下大治,不欲多生事端罢了,如今他已及风烛残年,还想保着家族不坠,以灭国之功为傍,又岂是那般容易的?”
李俶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含着对于天子隐隐的批评,不过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特别是在这太子府中。
“再来说回天子今日的本意,大王所想没错,这里头确有遂心之意。”
李俶听得一惊,不知不觉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些:“先生是说......”
李泌点点头:“李相国这一回,只怕不是传闻,也非是以退为进,而是真的病了。”
见他心存疑惑,解释道:“要判断这一点不难,只看太医局为首的几位掌事出入李府的次数就可以得窥一二。”
李俶明白了,李林甫是真病还是假病,瞒谁也不可能瞒过天子,如果是真的,那么以他的身份,肯定会得到最好的救治,派出宫中最好的太医就是应有之义,如果只是装装样子,就不可能让这样的名家圣手长期留在李府,因为他们的主要职责,还是负责宫里的人。
万一天子有恙呢?
没等他松一口气,李泌的话语又响了起来:“虽然如此,但太子的形势,依然不会有什么变化,这便是第二层意思。”
“先生是说那杨......”
“杨某人呆在京师恋栈不去,也是知晓了这番变故。”
李泌的话让他沉默下来,李林甫一旦故去,接替他的很有可能就是杨国忠,这在朝野简直就是个公开的秘密,就连本人也毫不讳言,坊间曾经有这么一个笑话,有位炽手可热的族妹在宫中,天下又是承平日久,就是放条狗在相位上,也能做得好。
可这位不学无术的国舅,同样与太子不对付,为了自己的权势,只怕比之前的李林甫还要疯狂,相当于走了一头猛虎,又来一条饿狼,他哪里还轻松得起来?
“修身养性、顺其自然。”李泌的声音就像从天边传来,总能让他在混沌中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