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档子事,等到封常清抽出空子,已经到了夜里,他带着随从走进刘稷的营地,只见这些军士的脸上无不带着傲气,看来,刘稷这一架,把这些老卒的精气神给打出来了。
这是了不得的事,见惯了生死,他们和新募的那些士卒相比,多了几分沉稳,却少了些激情,沉稳意味着他们不容易崩溃,但是也很难得到令人称奇的胜利。
显然,刘稷不喜欢他们的这种状态,在想方设法加以调整。
“你们戍主呢?”前来迎接他的是张无价,封常清一边走一边问道。
“已经敷了药,这会子当是睡下了吧。”
封常清知道他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也不以为意,他故意这么问,只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张无价的反应很自然,这说明两人的关系,已经趋于正常化了。
没想到这个小子,收拾起人心来,还真有一套。
来到刘稷的帐门口,还没掀开帘子,里头传来一阵对话。
“你今天可威风了,某还在外头,就听说了,乖乖,连李使君的人都敢打,还是以寡敌众,说实话,荔非元礼那厮,性子残暴,动则打骂军士,多少人恨不能教训一顿,没曾想,你小子真干了。”
杨预意犹未尽地啧啧嘴:“这才是枭五郎嘛,可惜,老子没看着。”
许是他动作过大,刘稷骂了一句:“可惜归可惜,你不要动手啊,老子还伤着呢。”
“嘿嘿,下回再有这事,可不能少了某......”
杨预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咽了下去,因为他看到帐门被人掀开了,一个不高的身影走进来,凌厉的眼神让他赶紧站起身,恭身致了一礼。
“属下见过司马。”
“杨鹄子,你还想有下次?”封常清没理他,径直走到刘稷的榻前。
二十板子,将整个后背一直到屁股,全都打得血肉模糊,看着触目惊心,其实全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及内脏。
“莫动。”
他制止了刘稷的动作,仔细看了看伤势,的确不怎么严重,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动刑这种事,下手哪有个轻重,他就怕这小子自己憋着,年纪轻轻地伤了内胕,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你是如何进来的?”转过头,他向杨预问道。
方才张无价明明说帐子里无人,他相信对方不会说谎,因为这也太容易戳穿了。
“许光景去后营拿那劳什子皮袍,属下有几分好奇,就想着跟来瞧瞧,当然,主要还是记挂着五郎的伤势。”
原来如此,这小子一准是混进了许光景的人中,张无价就没怎么查。
“看完了?”他沉着脸,杨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顺嘴答了一句。
“完了。”
“完了还不滚?”封常清对这个活宝有些无语,直接给了他一脚。
除了看望,其实杨预还想要问他,弄那么些怪事物做什么,可是今天肯定是不行了,他不得不磨磨蹭蹭地退出去,眼神中充满了哀怨。
不得不说,封常清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既然伤势无碍了,他便看了看堆在帐子里的那堆皮袍子,由于是刚制不久,还散发着一股子臊味,刘稷动弹不得,他只得自己拿起一件,这一拿,便是一惊。
无他,太重了,几乎像是一件铁甲,要双手用力才能提得起来,可见做得有多厚。
“你弄这皮袍子,是否在打雪山的主意?”
不得不说,封常清的眼光还是非常敏锐的,一眼就看出了刘稷的用意,反正这件事是不可能瞒着他的,刘稷趴在榻上,点了点头。
“我在贺菩劳城,向当地人氏打听过,曾经有人走过那一边,心里便有了一个主意。”
“这个消息,某也曾听闻过,可是找不到曾经走过的人,传闻终归是传闻,就算能走,也不可能拿大军去冒险,让你寻到了,又有什么用?”
“无须过大军,只需几十人足矣。”
刘稷言之灼灼,让封常清不得不重视起来,几十个人过去,能干什么?他的心里突然间一动。
“藤桥?”
“藤桥。”
刘稷肯定了他的猜测,封常清默默不语,他在权衡这其中的利害,吐蕃人明显有了准备,他们迟迟没有毁掉藤桥,或许就是打着什么主意,如果藤桥在自己的手上,战略上可回旋的余地就太大了,这的确是一个有价值的目标。
可如果,要拿刘稷的生命去冒险?他有些不敢想,上回去刺探,并不是他下令的,也不是段秀实的主意,而是这个小子自作主张,当时他以为对方立功心切,想要做出一番功绩,洗刷之前的那些劣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左右人还算机灵,活命的机会不小。
可这一次,是同老天作对,那种冰天雪地的世界,想一想就觉得可怕,这是赌命啊。
“也许不必如此。”
“司马,朝廷此时五路进兵,势在必得,若司马只想着无过就是有功,只怕大错特错,一旦别路不顺,他们便有了一个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