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阻挡的吐蕃守兵被惊马一冲,立刻出现了一个缺口,延着这个缺口,首先冲上桥的是杨预。
他没有着甲,身形轻便得多,甫一上桥,就从马背上跳下来,放开缰绳的同时,一把解下马背后的箭囊,顺手用刀背一拍,将自己的坐骑连同后面的备马,赶过桥面。
即将面临吐蕃人的追击,没有马,根本逃不掉。
紧接着,身形一转,手上的佩刀咬在口中,动作迅速地取弓在手、搭箭上弦,指向迎面而来的敌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臂均匀用力,弓弦缓缓被拉开,形成了一个满月。
杨鹄子,不仅是指他脚头好跑得快,还有一手准头极佳的快箭。
“簌簌”两声轻响,风声擦着耳边过去,刘稷左手藤牌右手细矛,一扫一荡,将几个敌人步卒逼退,只听得“啊啊”地大叫,离着几十步远的两个弓箭手捂着胸口翻倒。
“下马!”
用不着同伴提醒,他趁着这个空当,赶紧伏身落鞍,风声不停地响过,每一次都会带走一个生命,同伴在用弓箭为自己作掩护。
落地之后,尽管有些舍不得,刘稷还是朝着战马的屁股戳下去,吃痛之下的马儿撒蹄便跑,冲向围过来的吐蕃步卒,引起一阵混乱。
这个空隙不会很长,两人很有默契地转身上桥,一身重甲的他踏上桥板,犹如从坚实的地面踩进了棉花里,顿时感到了一阵摇晃。
然而此时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刘稷奋力跨步前行,“蹬蹬”地跟在后头。
一箭百步,就是这座藤桥的长度,在训练场上,这个距离,哪怕全副武装,他也用不到20秒,差不多就是20个呼吸的样子。
从没想过,20秒会是这么漫长。
好不容易桥头在望,身前的杨预突然停下了脚步,收步不及的他差点就撞了上去,与此同时,前方传来了一声长长的悲鸣,跑在前面的两匹马儿中,当先的一匹猛然倒下,将藤桥撞得晃动不已。
刘稷略一抬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前方的桥头黑压压地一片,为数至少过百的敌人挡住了去路。
难怪桥头被轻易地冲开,敌人打的就是聚歼于桥上的主意!
身后的喧嚣声越来越大,眼见又面临着同样的困局,这一回,没有山林可以供他周旋了,绝境之下,胆气横生,刘稷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沉重的脚步踩得桥身“嘎吱”作响。
“我来。”
他毫不犹豫地挤过去,将杨预和余下的那匹马护在身后。
迎着“嗖嗖”飞过的羽箭,刘稷奋力向前,几个起落就冲进了敌人阵中,左手的藤牌上已经插上了好几支箭,右手的细矛被他舞成一个圈,劈进一个吐蕃弓箭手的身体。
籍着冲势,矛尖将那个倒霉的弓箭手捅了个对穿,然后顺势推着冲向了下一个,敌人前排那些只穿了轻甲的弓箭手,失去了距离的优势,一下子被他冲开。
等到手上的长矛再无发力的余地,他立刻脱手放开,一低头躲过几只长兵的刺击,“唰”得将腰间的战刀拔了出来。
这种硬碰硬的冷兵器群殴,没有多少花样可言,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一个桀骜的灵魂悄然苏醒,肾上腺激素陡增,热血沸腾不已,一声声大叫狂吼而出。
“受死!”
“呼呼”的风声伴着刀光四射,在他的周围绽放开,以寡击众,战意凛然,刘稷从没这么痛快地杀过人,战刀在他的手中大开大阖,当者无不披靡。
而在杨预的眼中,那种挥舞毫无章法,只是仗着一身重甲和蛮力,根本无法持久,只是效果不错,眼见人群已经被冲开了一个口子。
时机稍纵即逝,在他们的身后,那些守军已经解决了惊马,正蜂拥而至,杨预一眼瞅见身前的马儿背上,系着几个皮囊,里头有些是装食物的,有些是装水的,还有一个,则是他们此行的盘缠。
他心念一动,解下那个袋子,看也不看,就这么反手朝后面扔出去。
袋子“砰”然落在桥面上,大量的钱币从口子里滚出来,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冲在最头里的吐蕃军士纷纷停下脚,等到发现那不是什么暗器,而是财物时,个个眼里都露出了贪婪之色。
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杨预将木弓套在身上,翻身跃上自己的坐骑,踩着颤颤巍巍的藤桥,将速度一点点地加起来。
“五郎,捉住某的手。”离着几步远,他大声喊道,同时伏在马背上,朝外伸出手去。
杀得性起的刘稷扔掉手上的藤牌,一把握住同伴的手,双脚猛地用力一蹬,飞身上了马背,右手上的战刀挥出一个半圆形的光圈,将几个冲近的吐蕃人逼退。
“驾!”
杨预嘴里一声吆喝,战马驮着两个沉重的身体,奋力向前,从那个口子里摇摇摆摆地冲了出去。
藤桥上,追在他们后头的那部分吐蕃守军将将赶到,无奈只能和前者一样,用稀疏的弓箭为二人送行。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当息东赞带着一千多轻骑到达婆夷川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