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很安静,就连寻常的鸟叫声都听不到,因此,那个声音显得十分刺耳,让刘稷有些始料不及,一定是正面的绊索起作用了,而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跟在身后的巨大黑影一下子没了踪迹,刘稷迅速改变方向,从绊索区的边缘绕了回去,由于坡度的原因,他现在处于一个比较高的位置,能够居高临下地俯瞰整个周边环境。
效果比他想像得还要好,绊索让他暂时摆脱了重甲武士的威胁,而擅于追踪的那个长袍男子被分隔在了另一个方向,他毫不犹豫地脱掉身上的羊皮袄子,使得身体更加轻盈,朝着目标潜过去。
贡多松布的动作很快,他将一只羽箭搭在弓弦上,就像狩猎一样,屈着身体,借着树木的掩护,迅速地在从林间行进,只要组本能缠住那个唐人,他就能提供精确的远程打击。
就在快要走到一半左右的时候,一声巨响突兀地出现在耳中,像是一头猛兽扑倒在地上,他的心里一惊,步子顿时慢了下来。
难道是组本遇袭了?
贡多松布有些犹豫,如果组本出了事,按照军律他们这些人都会被处死,可是他无法相信,达囊乞那样的勇士会连声音都发不出,就被人给干掉,是退回去同组本汇合,还是继续前进,争取截住那个唐人?
性命攸关,他选择了前者。
转身的一刻,贡多松布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迅速接近,声音不大,很像是某种小动物,他疑惑地停下动作,打算回头看一眼,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和熙的阳光透过树丛照下来,在树林间打出一道五颜六色的光晕,一个黑影从树身后闪出,飞快地扑过来,短刀的刀身被阳光照射,划出一条彩虹,当头而至。
贡多松布被晃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出于本能举起了手上的木弓,彩虹沿着坚韧的弓身上滑落,呈半圆形的弧线,在这条弧线上,有一小截突起,当他反应过来时,须叟不曾离身的木弓已经脱手而去。
眼睁睁地看着木弓落地,一阵锥心的痛感涌入脑海,原本完好的手指,被齐根削断,顿时只剩了四个血洞,贡多松布扔掉羽箭,用完好的左手按住伤口,嘴里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这不光是本能,同时也是示警。
刘稷去势不减,身体撞在对方的肩上才停下来,他没有用短刀去补一下,而是弯腰捡起地上的木弓和羽箭,用短刀将依然附在弓把上的断指掀掉,然后握着羽箭的箭杆,将箭尖的一头对准贡多松布的大腿,狠狠地扎了进去。
“莫要拔,拔出来就没命了。”临走之前,他好心地提醒了对方一句,用的是不太流利的吐蕃话。
手下的惨叫声响起的时候,达囊乞刚刚从地下爬起来,因为跑得太快,脚下被猛地一绊,直接仆倒在地上,好在做为一个老兵,多年的战场经验发挥了作用,狼狈之余,裹着重甲的身体就地打了个滚,手上的刀和盾都举到了眼前,形成防御之姿。
料想中的突袭并没有到来,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脚部,牛皮靴子被两根树皮缠住了,如果这不是自然界的结果,也就意味着。
那个唐人并不是想要逃跑,而是故意示弱,只为引诱自己追上去,这个判断让他的身上起了一阵寒意。
达囊乞赶紧坐起身,挥刀斩向腿上的树皮,等到双脚被解放,便听到了那个叫声。
他没有犹豫,马上跑向手下的方向,一边跑一边低头观察脚下,很快就看到了一脸惨状的贡多松布,抱着手靠坐在一棵树下。
停下脚步,用警惕的目光打量四周,当视线掠过地上的几根断指时,眼神不自觉得跳了一下,一个没了手指的人,无论腿上的那支箭插得深不深,都和废物没什么分别,不值得他分心。
对方明明可以杀死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带着这种疑惑,他开口问道:“那个唐人呢?”
“朝那头去了。”贡多松布虚弱地一指,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
达囊乞先是一怔,紧接着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冒了上来,对方留下这个活口,竟然是为了给自己指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他凭什么?无边的怒意在胸口郁积,腾腾地直似要冒出来。
他一言不发地拔脚便走,连句交待都没有,贡多松布嘴巴张了张,倒底没发出声来,本来还打算提醒一句,那个唐人小子,会说吐蕃话。
其实达囊乞的思量倒也不完全是这样,手下的所指出的方向,并不是山林的深处,而是相反的方向,这让他产生了一丝警觉,山林外头,只有一个人在看着,难道对方是想先翦除所有的帮手,再来对付自己?
更有可能的是,抢马!
因此,他不得不追,可尽管心里有些焦急,脚下的步子反而越发沉稳,左手的藤盾护住大部分身体,右手的长刀在身前拨划着,以便消除可能的障碍。
果然,走出去没多久,脚下就出现了异常,刀锋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他低下头一看,一根藤蔓隐藏在草丛间,并不是自然向上生长,而是像之前的树皮一样,横亘在脚下,又是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