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
我垂下眼睛,压抑住想要掐死对方的冲动。
“巫影族可真是无药可救的族类!”风间啐道,自顾自说下去:“简直是比血族还不如!成日里鬼鬼祟祟躲在夹缝中,邪恶又阴暗,人哪,动物哪,但凡有气血的,都被他们虎视眈眈,茹毛饮血,吃相难看,连骨头都不吐!如此邪恶之类,恐怕连地狱都不会为他们留一席之地……”
“住嘴!”忘言突然一声清喝,反手向风间拍去。
但,他拍了个空。
因为龙戒比他更快。
龙戒的胳膊仿佛会瞬间爆长,我亲眼看着他的手陡然就到了风间面前,像老鹰抓小鸡一般,一把揪住了风间,将她拽离了洞壁,提着她,让她堪堪悬在半空中。
“你有病——”风间惊叫,第四个字尚未出口,龙戒手一松,风间朝着黑暗的地道坠了下去。
不等我做出反应,眼前白影一闪,忘言松开洞壁,亦朝下坠落——他去救风间!
真是无休无止!
腾龙王者令!我心中默念,大声召唤:“红龙!现身!去接住你的主人!还有风间!”
红龙认忘言为主,臣服于他,但自从与蓝龙——龙族之王——相认之后,亦服从王之召唤,所以这腾龙王者令对红龙亦有效力。大河之畔,我在命令灵翅将我们几个带入精灵古国之前,就已将红龙安顿在明珠之上,现在,该让他现身救主了。
一阵腥气卷过,伴随着“呼哧!呼哧!”巨大的喘息声,一条红色大龙从狭窄的地道升腾而上,背上驮着两个人,忘言面色如水,双眼灼亮;风间一身白衣,斜卧在忘言的怀里,双眼紧闭,似是晕了过去。
“你干的好事,你去将他俩接上来,红龙这庞大身躯,只怕要卡在地道里了。”我对龙戒说。
龙戒一声轻哼,根本不予理会,不仅不服从安排,反而朝着那汪水波去了。
“你——”我恨恨有声,要你何用?还不如将你戴在指间。让你幻身成人,在我眼前晃荡、给我添乱——不过,你一心护我,我倒是喜欢。
我叹口气,不得不朝下爬去,伸手去接龙身上的二人。
待我爬到二人身边,风间仍未醒转。
“风间。”忘言低唤,语气冷淡,但仍有关心。
我一手攀着洞壁,一手捏拳,探身过去,照着风间的脑门擂了一下。
风间骤然醒来,“哇——”一声嚎了出来。
“收声!”我恶狠狠道,掐住风间的胳膊,将她从龙背上提了过来。
“美意,你干什么?”风间看着我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是疑惑又是惧怕。
我干什么?!你这个自以为是的人类小丫头,我恨不得撕去伪装、现出真身,让你看看本姑娘苍绿色的头发和眼睛,再露出獠牙,一口咬住你的喉管,让你真正见识见识一个巫影族是怎么“茹毛饮血”、“骨头不剩”的!“地狱都不会为我们留一席之地”?呵呵,那是因为地狱门户太小,容不下我这个“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王”!
就在风间公然“羞辱”巫影族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肩上挑了重担,我有了无可推卸的责任:我不能丢下我的族类、独自偷生或者悄悄死去,既然这身苍绿衣袍已穿在身,我就要带领我的族类不再躲藏,不受欺侮,在这世上堂堂正正活下去!
这世间是人类的世间、是血族的世间,那为何不能是巫影族的世间、是其他任何一族的世间?!我们的生命是神给的,为何要仰他族鼻息?!
我瞪着风间,胸中豪气翻涌,热气上冲,只觉眼眶欲裂、泪水打转,又是委屈又是心酸又是壮怀激烈!
“喂,美意,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你要哭了吗?”愚钝的(对!就是愚钝的!)风间竟伸手过来,想要帮我拭泪。
从今天起,“愚钝”这顶光荣的帽子我就郑重地移交到风间头上了。
“风间,”忘言亦离开了龙背,伸手将风间探过来的手拉了回去,沉声道:“言多必失,舌上有火,谨言慎行,方得善果。”
“是啊,我知道啊,你说过无数遍了,我都记在心里了——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了吗?”风间娇憨,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片晶亮,让人不忍直视。
“陪同美意,助她取物,护她周全。请你时刻牢记我们的责任,至于其他,世间族类纷繁,各有立场,仅是生存,就恨不能拼尽全力了,你别再拿人类的标尺去衡量一切。”忘言声音温和,态度却严肃坚决,说话的时候,不知有意无意,他的眼光淡淡掠过我,未做停留,我却禁不住心中一凛。
他,忘言,知道些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愚钝的风间兀自辩解。
“下不为例,若再信口开河、有不当言论,那你就不用与我同行了。”忘言不再纠结,毋庸置疑地下了结论。
“你们……”风间的眼光在我、忘言和龙戒的身上打转,大眼含泪,将头别开,不再争辩。
“红龙,你试试能否穿过头顶这汪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