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火光,我看到它脑袋两侧那出奇大的耳朵,并没有紧张地支棱着,而是微微放松,甚至有一点点下垂,它冲着我从嗓子眼发出了呜隆隆的声音——它听到了我移动时发出的声音,它估计我可能是它的同类,向我发出声音跟我确认。
我去!我还得记住这个声音,这个从怪胎的嗓子里发出的声音。
还不行,我还需要再听一遍。
我没有应腔,只是在原地又蹭了蹭脚,再次发出了几可乱真的“嚓、嚓”声。
怪胎迟疑着,渐渐抬起它的一条尾巴,朝着我的方向探过来——我知道,那尾巴是可以伸缩,甚至可以再生,但当它向我卷来的时候,而我已经没有鱼群的保护,我无法遏制地浑身颤抖。
它的尾巴还没有碰触到我,它又发出了跟刚才一样的呜隆隆的声音。
好吧,我就硬着头皮试一下吧。
我将一只手卡在嗓子处,定定神,发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声音。
忘言拥有灵敏非凡的嗅觉,画海拥有惟妙惟肖模仿他人说话的本领,原来,我也不赖啊,我移动时发出的声音、和我从嗓子里逼出来的吼声,不夸张地说,当你无法看到我的时候,你一定会以为我是个怪胎!
我又试赢了。
怪胎马上放下了他已经抬起来的尾巴,朝我走得更近些。
暗绿色的脸上有一种如释重负和埋怨的表情——难道它以为我是那个落单的同伴(那个已经在水里被我解决掉的家伙)?
它张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我没有再给它机会。
借着火光,我挥起白骨利刃。
也许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快又狠,所以它的头颅脱离了它的颈脖时,喷溅出来的血液仿佛有了一种助推力,推着那头颅,不坠反升,像一个漏了气的球朝半空抛去。
它的身子一软,朝地面倒落。
我迅速无声倒卧在地,刚刚好接住它倒下的身躯,同时,我张开双臂,将气漏完了的球接在怀里。
只要能不发出一点异响,我什么都愿意做。
远处的怪胎,扛着箱子,发出呜呜啦啦不耐烦的声响。
我无声地推开压在我身上的怪胎身躯,被我揽在怀里的怪胎的头颅,瘪了下去,从暗绿色变成了苍绿色。我将它提在手里。
“紫霞,没有回头路了,走吧。”我对火苗说。
火苗点点头,火光飘摇,照在我前头。
暗哑的光线中,我看到自己一身血污,心中是木的。
如果救兵仍然不来,我还能撑多久?
撑得多久是多久。
如果现在我有一丝丝的胆怯和泄气,那我就会万劫不复。
我一手提着斩下来的怪胎的头颅,一手提着白骨利刃,拖着我的双脚,发出“嚓、嚓、嚓、嚓……”的声音,朝那九个抬着箱子的怪胎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