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意,只有一句话,”夫人说,声音柔软无骨:“请你,一定,一定,要把画海带回来。你做得到。” 是的。我做得到。如果我做不到,夫人,一定,就此枯萎。 我大喊一声,纵身而起,迎向倾倒过来的姐姐,一把将她抱住,死死抱住。 我再也不会让谁把你变成谁。我再也不会松开你。 我和画海随着车厢急速下坠。眼前只是旋转和昏暗。我手上掐紧姐姐的腰,闭上眼睛。沉下去。 “美意——”一声长鸣。那声音如同暗黑海面的一束探照灯,大力劈开翻腾的洋面,直奔而来。太明亮而失真。我在水面之下,听不出那到底是谁的声音。 哥哥?寄城?落英? 时间慢下来。速度慢下来。我睁开眼,我看到一双眼睛。那眼睛里有两枚黄色的、弯弯的小玩意儿——后来我知道是那晚弦月映落眼中——既柔情又诡异。眼睛的主人扯下藏蓝色的长袍衣襟,向我们抛来。 差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我扑哧笑出声来。 继续下坠。我看到哥哥了!!!果然如落英所说,哥哥和寄城缩踞在悬崖峭壁支出来的一块小小平台上。寄城在后,面有瑟缩,哥哥在前,双手高举,身子前倾,面孔抽搐,眼神端定。 哥哥!!!我尖声嘶喊。我抱着画海跟哥哥擦身而过。他的指尖终于是没碰到我。我眼看着哥哥情急之下,纵身要跳,被寄城死死拽住。 “谢谢你,美意……”我怀中人低声道。我终于有时间看看姐姐,她一脸灰败,只剩一双眼睛燃烧不息:“可是,我还不想结束……” 怎会结束。我正想着如何应她,一双手无声无息环托住我的腰背,将我和姐姐向上托举! 无影手!我心一阵狂喜。有救了! 那手托着我们直向哥哥而去。画海不能置信:“怎么会这样?”手攀得我更紧些。 近了。更近了。我已经看到哥哥和寄城站在平台边沿,手伸得长些,更长些…… 突然腰间一松,那无影手失去力道,我身子一沉,眨眼间就要扯着姐姐再次下坠。心一横,我双掌大力推开姐姐,将她向上顶去。 好了。我看到哥哥和寄城接住她了。 “美意——”这次我听真切了,是哥哥的声音。绝望的哀鸣。 我笑了。又害怕又得意。终于没有失信负约。我是哥哥的好学生。 “唰——”有什么东西卷上我腰间,拖拽着我逆风而上。 一根绿色藤蔓! 我紧紧拽住藤蔓,把自己缠绕其上,有人在上面拉我。我的心此时才弹回胸腔,前后左右、没头没脑地乱撞。 居然是落英。他攀在峭壁缝里生长出来的一棵树的枝杈上,奋力将我拉近他。只是,眼神嫌弃,面无表情。 我和他挤在枝杈上。哥哥、画海和寄城就在我们头顶右上方的石头平台上。中间隔了不远一段距离。陡峭的崖壁上有一些或宽或窄的缝隙,有的杂草丛生,有的光滑幽深,通向何处,未可知也。 “嗨——我没事啦!”我冲着那三人摇头晃脑。树枝一阵“簌簌”作响。哥哥的脸半明半灭,看不真切。寄城“哇——”一声哭将出来,断断续续,泣不成声。姐姐在一旁不吱声,紧抿着嘴唇,仿佛在暗下决心。 “不要乱动,树都快被你压垮了。”落英低声喝道,打量周遭,并不看我:“你家大人将你喂养如此胖硕,是没有料想会有今日吧。” 胖子怎么啦!我心中不忿。 哥哥在头顶上扬声说:“画海和美意没事就好。落英,要想办法赶紧离开这里。此种境况非长久之计。” “我自思量。”落英说。 哥哥继续道:“列车坠落并未爆炸起火,我估计山崖下乃深潭而非陆地。我主张 向上攀爬,到得山顶,俯瞰地形之后,再选择合适之路。” “听侍同安排。”落英淡淡说:“只是,能否提醒一下那小子,哭完了就把嘴闭上。” 哥哥拍拍寄城,寄城敛眉收声,面容兀自惊惶。一身黄衫,在风中飞扬,已不复当初圣星堡初见他时那梨涡浅笑的模样。 我恨恨望向落英。将姐姐变成苹果、并意图抛下她,定是此人没错了。否则他怎么可能知晓咒语?可是,连哥哥900年的修为都无法做到的事,他做到了,他到底还有多少能耐? 如同知道我心中所思,落英转脸扫我一眼,吓得我一个哆嗦,险些失手松开树枝。 “哥哥,美意不要同这个家伙待在一起!就是他把姐姐变成苹果的!拉我上去!等一会儿他会把我变成怪物的!”我冲着上面大叫。 “美意稍安,”哥哥俯看我,柔声道:“哥哥正在想办法,很快就带大家离开这里。” “这么快就忘记了刚才是谁救了你和你那要紧的‘苹果’姐姐!”落英冷笑道,言语间,突然将我腰间藤蔓一扯,作势将我拉近他:“也好,现在就把你变成个小玩意儿,免得压垮树枝,大家都没得活!” 我心中大惊,转身朝崖壁上爬去,嘴里一叠声叫着“哥哥!哥哥!”。 心中惊惶。知道他会说到做到。他的眼里有一种没有温度的威严。我害怕。我手脚并用在崖缝中攀爬,几乎忘记了这是在悬崖峭壁上。 “美意,危险!美意!快回到树上去!”哥哥冲着我喊。声音焦急万分。 我顾不上抬头看他,只是慌乱地在缝隙中寻找下手和下脚的地方。嘴里乱嚷着:“我不怕,我不怕,我过得来!” 正说着,突然看到眼前就是一个稍大的缝隙,光滑宽敞,能容下我半个身子。我心中一喜,侧身进去,一只胳膊支着缝隙口,喘口气。 “美意,你听哥哥说,”穿云趴在平台上,脸朝向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