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家了。
得出这个结论时,李晔仿佛老了10岁,闷闷的坐在一棵树下面。
没错,他就是坐着。
身下是一把椅子,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胡床。
这种坐具早在汉灵帝时期就已经传进来,但只在皇宫和上层社会中流通。
当然,李晔还得感谢一下便宜祖宗李隆基。
正是他老人家给胡床安了个靠背,才让李晔坐的如此舒服。
不过,也正是这个货,断送了帝国的锦绣前程。
宠幸杨玉环、任用奸臣李林甫、杨国忠,边军大量使用胡人,结果就是该死的安史之乱,从此煌煌大唐进入多事之秋。
藩镇、党争、宦官、叛乱、水旱蝗灾、农民起义就像一把把大锤,砸烂这所高楼大厦的所有根基。
本来唐武宗、唐宣宗之后,形势有了一些好转。
但接着即位的,却是帝国双哈唐懿宗、唐僖宗。
正是这两傻货的胡搞乱搞,造就了黄巢大起义。
眼下,黄巢已经一命呜呼,造反军只剩下秦宗权一支还在挣扎。
但李晔却不认为这是喜事,因为农民起义就像一场风暴,已经彻底的摧毁了大唐的根基。
尤其失去东南这个赋税重地之后,朝廷的财政已经危危可及。
别说是招兵买马,就连维持正常开销都做不到了。
“这妮玛是地狱级难度啊!”李晔欲哭无泪。
他现在的处境可比明末的崇祯还惨,好歹那家伙在即位的时候,手里有兵,兜里有钱。
李晔有什么?
兵、钱都是宦官的,朝臣也三心二意。
在这世道只有两种人能活下去,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和左右逢源的政客。
李晔并不是上面的任何一种,虽然每月工资10来万,手里还管着百十号人,拿出的名片都写着一长串的头衔。
可刨根问底,他就是个卖汽车的。
对各类发动机那叫如数家珍,但对目前的局势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就在发愁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
“大家,老奴有事启奏。”
李晔回头一看,正是老熟人杨复恭。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脑子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来。
“朝政的事你看着办就好了,不要什么都来烦朕。”
“是,老奴死罪。”话虽如此,但杨复恭的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宦官最喜欢懿宗、僖宗这样的皇帝,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别的统统都不管。
本以为眼前这位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一丘之貉。
就在杨复恭暗爽的时候,李晔又开口说道:“复恭,朕刚刚荣登大宝,宫里的嫔妃、皇子皇女等等还没有赏赐,你看……。”
想要做事,手里必须有钱。
但皇宫内库都被死宦官把持着,李晔用钱也得向他们伸手。
一谈到钱,杨复恭的脸色就变了,他敷衍道:“大家,如今到处征战,到处用钱,内库也是危危可及,至多拿出十万缗的绢帛。”
一缗就是一贯钱,大唐中后期全国到处大修佛寺,铜都铸成佛像了,朝廷也闹钱荒,所以每一贯只有850文钱。
但这也不能解决问题,于是又用绢帛代替货币,可这里头又有个虚估的问题。
本来一匹绢价值在二百到三百之间,但都虚估为五百文,高的时候甚至到八百文。
也就是说,杨复恭的十万缗至少要打个对折。
“呵呵,十万缗的绢帛,复恭是打发乞丐吗?”李晔的脸上满是不屑。“既然杨家拿不出来,那我就问问西门、吐突,或者刘家。”
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宫里宦官当然不能免俗。
为了让自己的势力更稳固,宦官们通过养子、养孙的方式弄出一个个家族来。
杨复恭的杨家虽然势力庞大,但还做不到只手遮天。
“大家,不是老奴吝啬,如今各道赋税断绝,莫说是朝廷开销,就连神策军军饷也毫无着落。不过,再苦也不能苦大家,三十万缗如何?这也是老奴竭尽所能了。”杨复恭退了一步。
三十万缗当然不够,李晔又逼了一步。“既然如此难做,复恭就不要费这个心了。我看西门重遂、刘季述不错,不如让他们出任观军容使如何?”
杨复恭的职位是观军容使加左神策军中尉,刘季述是右神策军中尉,西门重遂是左枢密使,再加上一个右枢密使刘景宣,就构成了宦官集团的四大牌面,也就是所谓的“朝中四贵。”
因为手里有军权,宦官们把持的北司,就稳稳的压着朝臣们的南衙一头。
可是,没有外敌的威胁,宦官们也变得三心二意。
他们根本不管谁在位置上,只要“四贵”是宦官就行了。
所以,李晔才敢狮子大开口。
“老奴愿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