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最终与奚荏、杨钦、赵无忌、孔熙荣、冯翊等人,扮成贩运私盐的小队,带着清阳郡主,从婺僚人的地盘,沿黔江南下,然后从位于思州境内里的武陵山南麓小道,一路跋山涉水,翻越崎岖的山岭,饱尝风霜艰苦,终于在二月初四,顺利抵达龙牙城。
此时的叙州,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看着老龙峡从崖头披挂下来的几丛迎春花,韩谦百感交集。
五年前的离奇梦境,似叫他体内融入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的灵魂碎片,也在一定程度上令他疏离于世。
父亲的惨死,叫他痛不欲死的同时,更叫他有一种心无处安落的茫然,这一刻看到老龙峡崖头披挂下来的几丛迎春花开得正艳,叫韩谦感受到一种回家的感觉,令他动容。
见韩谦须发蓬乱,乱糟糟的络腮胡茬子留有寸许,眼窝深陷下去,脸颊削瘦近乎脱形,蓬乱的长发间染霜白,衣衫也是褴褛不堪,形容枯槁,仿佛乞儿,赵庭儿腆着已有数月身孕的肚子,泪水便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你有身孕之事,怎么未跟我说?”韩谦牵住赵庭儿的手问道。
“起初庭儿都不确认,待显怀时,爹爹已去金陵,庭儿不愿你为这事分心,便没有急着在信里说这事,谁曾想金陵随后又发生这样的惊天巨变?”赵庭儿抹着脸上的泪痕说道,“冯缭、老山叔,已将爹爹的尸身收殓好,护送到龙牙城。”
韩谦闭目站在老龙峡前好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便拄着藜杖往龙牙城走去。
黔江及武陵山南麓小道的险僻,清阳走过一趟,是深有体会。
即便一路上她时时有人扶持,也是吃尽辛苦,但更令她内心不爽的是韩谦性情变得冷冽阴戾,对她也是毫无理睬,因而她被迫一路坎坷被劫持到叙州,并不知道金陵到底发生怎样的剧变。
此时听赵庭儿的话,再看出老龙峡迎接韩谦的田城、赵启、冯彰、林海峥、季希尧、陈济堂与留在龙牙城负责监视辰叙等州县动静的郭奴儿,以及从金陵千辛万苦护送韩道勋棺木到龙牙城的冯缭、韩老山等人,皆身披孝衣,她也是心里震惊:韩道勋死了?
只是她没有机会询问详情,便叫奚荏安排人先用马车护送她去龙牙城,单独先软禁到别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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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道勋受五马分尸之刑惨死的消息,早已经传到叙州,叙州也沉浸在悲愤的气氛之中。
一路潜踪匿行,不欲引起任何势力的关注,韩谦他们乔装打扮,以私盐贩子的身份行走山野,回到龙牙城才重新穿起孝衣。
韩道勋的棺木半个月便护送到龙牙城,但赵庭儿坚信韩谦从蜀地脱身后,会第一时间赶回叙州,黑檀大棺还摆放在灵堂之上。
四周布幡环绕,香烛荤绕。
韩谦跪前棺前,一时间心痛如绞,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本该是自己去承担的五马分尸的惨烈命运,会降临到父亲的头上。
“十二月二十二日
,蔡州节度使左牙都指挥使韩元齐率部谋逆,诛节度使韩建,夺蔡州兵权,据蔡州、汝州南部、光州北部,传檄天下,斥梁帝残暴不仁、赏罚不公,自封蔡王。其时雍王朱裕在关中伪称蜀军从梁州出兵欲攻陈仓,无力分兵伐韩元齐,梁帝不得已使博王朱珪及枢密副使、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冯廷锷率八万禁军马兵步南讨韩元齐。雍王朱裕于元月十二日率两万玄甲都精骑出潼关,沿河西进,趁汴京防务空虚,十五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汴京,囚梁帝于秋阳宫,篡位登基……”
除了田城、冯缭等人在龙牙城外,三皇子与沈漾、郑晖等人,也预料到韩谦离开蜀地之后,有可能会先回叙州,特地令高绍、姜获二人赶来叙州等候韩谦的消息。
见韩谦似雕像般一动不动跪在棺前,姜获也不知道他的心思是否在时局之上,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介绍梁楚两国当前的形势。
也是到这时候,杨钦他们才知道天佑十六年底前后,不仅仅大楚,梁国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十一月初得知韩道勋接旨赴任金陵之后,韩谦便进一步将私下所掌握的探马斥候,主要集中于寿州、楚州、金陵等地,盯住寿州节度使、安宁宫、东宫及楚州信王等方向的动静。
而他们元月七日于蜀都得知道韩道勋受五马分尸之刑惨死,十一日狼狈南逃,当时在潜伏于蜀地的密谍暗探,也都全力盯住南逃路上蜀军及蜀治州县的动静,以致梁国境内发生这么大的剧变,韩谦一路上都毫无察觉。
杨钦、奚荏他们站在灵堂前,听姜获讲述这两个月来梁楚两国天翻地覆的动荡,也是心惊肉跳。
见韩谦无动于衷,姜获继续说及金陵当前的形势:
“宗正卿杨恩、侍中石延道以及镇远侯杨涧等人拥立太子以及昭武将军、左神卫军都指挥使寇师雄被部将陈桥斩杀的消息传出后,信昌侯李普与世妃担心楼船军水师被安宁宫控制后楚州兵马无法第一时间渡江,而龙雀军也没有办法以最快速度沿江东进,便弃守桃坞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