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看着鱼池,锦鲤都躲在假石深处的石隙里,池水平静平波,熨平似的,又仿佛一枚磨得锃亮的铜镜,清晰照得清阳郡主那张绝美无瑕的脸蛋,正盯着他的后背看。
清阳没有意识到池水如镜,只是没想到大哥的诸多算计,竟然早就落在韩谦的眼里。
当然了,他们在联姻这事上的算计跟谋求,叫韩谦或者谁窥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蔚侯王孝先的下马威以及楚使在锦华楼所受的待遇,自然不难猜测都是清江侯在幕后授意,也不难猜测清江侯对他们有所猜测,但真正令她们所担忧甚至惊惧的,还是清江侯对他们的猜忌到底有多深?
又或者正如韩谦所暗示的,清江侯到底看穿他们暗中所做的多少事,看透了他们藏在暗处的多少马脚?
“韩大人说笑了,我四弟素来任性妄为,又自诩知兵善战,武功过人,多半是听说韩大人在荆襄、潭州诸战赫赫威名,心里有所不服气,才有意找机会跟韩大人亲近。要是韩谦人耿耿于怀,本侯在这里代四弟再向韩大人致以歉意。”长乡侯王邕笑着说道。
听大兄如此说,清阳郡主转念又想,莫非韩谦并没有看出什么,仅仅是拿话诈他们?
在韩谦值不值得信任上,她们私下里也讨论过多次,比起其父韩道勋神鬼莫测的奇谋、大谋,在他们看来,韩谦用计多阴谋、狠决,而御下严苛的韩谦也是冷酷无情、心胸狭窄之辈。
照常理来说,她嫁给杨元溥,韩谦总归要忌惮于她,不敢对大哥不利,但问题在于荆襄战事,不择手段的韩谦都敢拿杨元溥的性命冒险去搏奇功,他心里对自己,真有多少忌惮?
如果不考虑她的因素,那韩谦他此行的最为核心的目的,就是要将她顺利迎娶回大楚。在蜀国要克服的最大碍障是谁,又会选择跟谁合作?
想到这里,清阳暗感大哥的谨慎是对的,韩谦这人并不值得信任。
韩谦侧坐木亭栏前,将清阳郡主映入池中的惊疑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暗暗叫苦,看得出长乡侯王邕、清阳郡主虽然对他及父亲有所误解,但他们对自己的情况了解,显然也要比想象中多得多。
难道说信昌侯及晚红楼之中,有人跟他们暗递信息?
这他娘真有意思了!
韩谦见抛出这么多的钓钩,长乡侯王邕小王八蛋都不咬钩,便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道:“既然侯爷如此说,那韩某便不叨扰了——这
次出使蜀地,韩某人也私携不少货物过来,说不定这会儿南苑里就已经有人登门,重金求|购呢!”
韩谦暗中携带大量的宝货,实际上就几十只小箱子,仅有他身边极少数人知道,但将四艘船底舱塞得满满的数千匹黔阳布、茶药等大宗货物,谁都能看在眼里。
他说着急着回锦华楼南苑卖货,长乡侯王邕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
倘若有人这时候上门重金求|购这批货物,必然是清江侯所派的人。
韩谦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联姻之事走到这一步,清江侯执意要破坏,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而清江侯的目的,也无非是想着阻止他从这桩婚事里获得好处,那与其搞得鸡飞蛋打、搞得鸡犬不宁,清江侯与最受杨元溥宠信的近臣韩谦勾结合作,无疑是最省事的捷径,甚至可以将促成联姻的政治成果也顺手摘过去,更不要说韩谦这次献上的国礼里,还有旋风炮图样!
“韩大人这次携来多少货物?侯府虽然破落,但还是能凑出些钱物宝货,购入韩大人的货物。”长乡侯妃梁婉先按捺不住,开口说道。
韩谦瞥了一眼长乡侯妃,又看向长乡侯王邕,笑道:“侯爷应该知道我所说的,可不是单指这一次的买卖。”
长乡侯王邕苦涩一笑,婉儿将他这边的底先漏了,接下来还真是难以应答。
这批货宗,顶天就十数二十万缗钱。
杨元溥一旦登基,韩家父子作为从龙之臣,权势滔天,眼皮子再浅,也不会将十数二十万缗钱看在眼里,他所要的是每年数十万缗钱,甚至上百万缗钱的往来贸易,要的是每年都要数万、十数万缗的海量利益。
倘若长乡侯府没有暗中控制一定量的货栈、店铺分销货物,凭什么每年从韩谦那里承接如此巨量的货物?
他要是承接下这事,并非简单承认长乡侯府暗中控制一定的势力,还要让一部分势力浮出水面,与叙州过来的商船队进行对接。
“侯爷在迟疑什么?”韩谦盯着长乡侯王邕问道,“只要侯爷向韩某显示足够强的实力,难不成韩某人会舍近求远,去找清江侯合作?难道韩某真就一点都不忌惮清阳郡主会得宠于殿下?我们在过南津关峡时,说得好好的,要一起努力将这桩婚事顺顺利利的推进下去,怎么都八字都画出第一撇了,侯爷却犹豫起来的?”
长乡侯王邕这一刻似山岳压身,他从没有想到韩谦竟然能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韩某不是什么文雅人,侯妃琴技应该是师承景琼文景大人吧?”韩谦这时候转身看向长
乡侯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