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座的儿童椅上,周蕊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妈妈的话,不外乎是教训她,不可以一个人跑那么远,要不是遇到李尧这个好心人,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万一被拐子拐了怎么办,你叫妈妈怎么活?” “哦,李叔叔是好人。” “对,你李叔叔是好人,可万一要是遇到坏人呢?” “坏人……我就打死他!” “噗嗤!就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想打坏人呢!”李玲丽被女儿逗乐了,丝毫没发现周蕊脸上的阴郁,真要是遇上坏人,她可不就是想杀人嘛。 她才六岁,哪怕真伤了人命,也不需要坐牢。 当然,周蕊能不能杀的了人也是个问题。进了趟丝织厂,她手头的武器除了一块石头,还多了点东西,能不能成,提前回家还会不会遇到劫匪,这也未可知…… 周蕊此刻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一方面她想着妈妈因为她提前下班会不会就此避开了那场祸事,另一方面,对命运有些莫名敬畏的她又觉得必须解决了这场劫难而不仅仅是避开,才能够改变妈妈李玲丽的命运。 前世年轻的时候,她常听外婆说起,说她妈妈的命苦,算命先生批过,然而她们没有上心。 年纪大了之后,就会比较信命吧,周蕊一辈子也没有嫁人也没个孩子,自打她有能力起,就一直拿出自己的一部分收入去做善事,或是捐助养老院,或是资助贫困生,她也没想过去管那些钱有没有落到实处,只要有一部分能够落实,她就算是帮到人了。 此刻,周老太太觉得自己能够重生,或许就是那些年积德吧。 比自个儿妈还大了五十来岁的周蕊一心二用的神游天外,随着李玲丽一路飞驰,周蕊的记忆一点一滴的被唤起,是了,她家当年是住在城西的丝织厂集资房啊。 距离家越近,周蕊的小心脏就越发跳动的急促,可是她的内心却反而渐渐安定了下来。 因为李玲丽的枉死,等周蕊长大后,很是将当年那个劫匪的身家背景打听一番。 劫匪是本地人,县城西郊一个村里的混子,因为跟村里的支书是本家兄弟,很是横行霸道。 当年开公审大会的时候,李玲丽可不是他手里唯一的性命,要不然也判不了死刑了。 一个凶神恶煞,手头占有不止一天人命的恶霸,她真的能够报的了仇吗? “蕊蕊,你爸爸又去赵家了?”李玲丽说的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无他,对这个丈夫,她早就了解得透透的了,只不过因为有女儿在,作为一名传统的女人,李玲丽下意识地将之归结于自己的命运。 “嗯。”李玲丽没想要周蕊的答案,周蕊却不会不答。 于是,拐了个弯儿,李玲丽的自行车就拐进了赵家所在的那条巷子。 “周良军,回家了。”李玲丽神情淡淡地望着人堆里的周良军喊了一声,就是音量也是平平。 “诶?丽丽,你来的正好,把你自行车钥匙给我,这一把我肯定能赢回来!”周良军早就输完了早上李玲丽给他的那一百块生活费,甚至还跟人借了几百块,可就他的破手气,什么时候赢过啊。 这不,没人肯再借他钱,这货就把心思动到了李玲丽那台自行车上。 这就是赌棍啊,赌瘾上来的时候别说家里的自行车了就是妻女要是能换取赌资一样会被其所抛弃。 多少赌棍抛弃妻女就是这么来的。 周蕊的心咯噔了一下,她不是不了解赌棍这种生物的特质,只是…… 前世她是不是有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个细节啊? 一辆自行车在九十年代初也价值数百元,可是她清楚得记得当年李玲丽的案卷中写的数额是六元。 是的,李玲丽遭遇抢劫的时候身上就只有六块钱,就因为这六块钱,让她死于非命。 李玲丽上班的丝织厂离家有二十分钟的车程,既然她是上夜班归来的路上遇害的,那么她的自行车呢? 不会是…… 周蕊一脸惊骇地想到了一个可能,前世的今天,李玲丽也来过赵家,还是周良军强行要走了自行车,然后李玲丽步行回家,遭遇了劫匪! 可是,当时她呢?她在哪里? 六岁的孩子,这个点应该是睡着了吧?她小时候有很多次都睡在了赌窝旁…… 外婆不止一次的说过,妈妈是周良军害死的,本来她这么说,只是因为周良军害得李玲丽加夜班,赋闲在家却不知道去接下老婆。 现在,周蕊却明白了,周良军不仅仅是没接,甚至李玲丽来找他回家,他还要走了李玲丽的自行车! 自行车两个轮子,总比人两条腿要快吧,还是前世妈妈的自行车没有被拿去做赌资,亦或者周良军乖乖回家,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这个赌棍!人渣!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怎么有脸活着!”周蕊不知道怎的就红了眼睛,没头没脑的冲着周良军一顿骂。 就连原本赌得正热闹的那群赌棍们都愣住了,想象一下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骂街,呃不,是破口大骂亲爹,这事儿闹的,大家推己及人,脸色都不好看呢! 谁让这屋子里尽是些赌棍了呢?他们是不是也该去死啊? 这些大家不会放下身段去同周蕊这个小女孩计较,可是养不教父之过,大家看着周良军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 平常周良军总带着女儿过来,就有一些人不高兴,这会儿周蕊竟然还骂上了,就有人忍不了了。 “要什么自行车啊,自行车!我告诉你周良军,要赌可以,拿现钱出来,要不然你就给我滚蛋!” “对,没钱赌个屁,你老婆闺女都打上门来了,赶紧走啊,手气都变差了!” 周良军也是一阵无语,想要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