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很快到了, 对于贾宝玉的病情却束手无策。
不知病因, 又如何对症下药?
王夫人垂头拭泪,哽咽着道:“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他要是走了, 让我可怎么活?”
周围无人敢劝, 都跟着啜泣起来,怡红院霎时被哭声淹没。
贾宝玉被贾母抱在怀里, 整个人浑浑噩噩, 口中却忽然喃喃道:“林妹妹, 你把我也带走……”
贾母闻言一愣。
王夫人却霎时急火攻心, 恨道:“统共不过见了两回面, 就成天惦记……”
她听着满屋的哭声, 满心焦灼无处宣泄, 抬眸扫过周围,冷飕飕的目光触及一旁眉眼与黛玉有几分相似的晴雯, 竟目眦欲裂:“我往日里就听说你行事张狂无忌……莫不是你冲撞了宝玉?”
不待晴雯回答,她几步上前,挥手就是一巴掌:“谁许你这样花红柳绿的妆扮?好好的宝玉, 都叫你这蹄子勾坏了!”
贾母听出她暗讽黛玉之意,面色一沉,怒道:“宝玉还病着,你这像什么样子?”
王夫人被当众喝止, 脸上闪过一丝扭曲之色。她不再理会哭泣的晴雯, 低头向贾母告罪, 泪意汹涌不止:“我苦命的孩子,上天这是要绝我啊!”
贾母搂着心爱的宝玉,不好再责骂王夫人,叹了口气,让人准备车马:“为今之计,只有上茗香山试试了!”
众人闻言,不再那么惶惶不安,立刻行动起来。
车马缓缓出行,贾母却想着心事。
贾敏回京,她一见黛玉就心生喜欢,动了几分促成亲事的心思。
如今,荣国府已不比从前,于朝中竟再无立足之地。建造大观园,更是雪上加霜,导致府中出现巨额亏空,几乎只剩下个空壳。
宝玉若想出仕,唯有科举一途。故而,她心中一直属意与书香门第结亲,方能提携宝玉。
但勋贵与仕林向来泾渭分明,宝玉又身无功名,要想谋划一门好亲事,又谈何容易?
所以,前途无量,又子息单薄的林如海,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思忖着,由她亲自开口,女儿不好拒绝,这亲事十拿九稳。
未料到王夫人竟目光短浅,黛玉出落的那样好,配宝玉绰绰有余,王夫人却无半丝心动,说动元春,一心将自己的外甥女配给宝玉,稳固自己在府中的地位。
她把宝玉的前途置于何地?
想起薛姨妈才进府,就将金玉良缘喊的阖府皆知,贾母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厌恶。
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想进贾家的门,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
林府、苍疏斋。
很快到了晚膳时间,白鸥在外间禀道:“姑娘,夫人说要过来与您一道用晚膳。”
两人对视一眼,谢嘉树霎时隐匿了身形。
晚膳就摆在隔间的小厅,母女二人俱都心事重重,很快用完饭,放下了碗筷。
贾敏的视线,就慢慢落到了黛玉的身上。
贾敏为了不抑制黛玉的天性,从不将她的思想拘囿于后宅之事。可如今,想到要将黛玉交付出去,她竟是万般担忧。
当林如海反复提及谢嘉树,她就隐隐察觉到不同寻常,遣人打听靖安侯府。
今日,从黛玉处回到正院,她就重新翻阅资料,反复思量后,针对性地列了章程。
虽知不急于一时,但她却忍不住要细细叮嘱黛玉管家理事、人情外来的要领,恨不得将生平所有感悟和智慧都倾囊相授。
黛玉沉默地听着,有些窘迫。
贾敏忽然严肃道:“谢世子自小修炼,我知道你们有些莫测手段,但你记住,成亲之前,万不可让他占你便宜!”
黛玉脑中不由浮现谢嘉树立于树下,面红耳赤的模样,呐呐道:“他不敢。”
贾敏一阵气结,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下黛玉的额头:“你给我记住了!”
黛玉捂住额头,含含糊糊道:“记住了。”
半晌,她皱了皱鼻子,轻哼道:“他是我什么人?母亲未免言之尚早。”
贾敏一眼看出她在强撑,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黛玉走回寝室,室内已经点了灯,一片安静。
黛玉坐回美人榻上,一抬头,却见谢嘉树静静伫立在她身前,唇线紧抿,神情极淡。
黛玉没想到他还在,大惊过后,想起自己与母亲的交谈,顿时有些心虚。
谢嘉树慢慢弯下腰,脸越来越近。
黛玉不由向后靠去,整个背贴雕花围栏上,轻颤的身体得以支撑,才勉强定了定神。
谢嘉树从容不迫地抬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颔,双目却十分炙热:“我是你什么人?”
显然是听到她与母亲的交谈。
黛玉从未在他身上体会到这种侵略性,恼怒地伸手去推他:“你偷听?”
谢嘉树顺势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