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轻, 可随着一字一句地落下, 却让傅行勋的心里骤然慌张了起来。
而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渐渐地被他收拢了五指,攥成了拳。
傅行勋紧抿了唇, 顿了一顿,才颔首应道:“是。”
此时, 就像是有一团雾在阮幼梨的眼前散开, 让她的脑中骤然清明了过来。
“所以……我阿耶现下如何?”
她了解阿耶, 阿耶虽在明面上为萧家办事, 可是, 他始终都是仇恨着萧家的,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未曾忠诚以待。
如今, 他们身处险境,绝不会与阿耶有关的。
阮幼梨心里坚信着这一点, 面上的神色也愈发凝重。
“他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傅行勋没料到她会这么快猜到这点, 不由一怔,凝着眉头保持沉默。
阮幼梨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也缄默了一阵。
眼睫低垂, 掩下满眼的忧心。
她茫然无措的模样, 显得分外地娇弱无依。
傅行勋见着,下意识地抬手, 捂住了胸口。
那一处, 似乎有一块重视压下, 沉沉地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抿紧了唇,终是薄唇翕动,缓缓道出了声:“阿沅,阮寺卿他……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但阮幼梨等不了,提心吊胆,惶惶不安,这样的等待,她坚持不下去。
她的眼睫如同蝶翼般覆下,投落出两片小小阴翳,散不开的浓烈落寞与担忧。
傅行勋垂眸看她,暗自叹息的同时,心底也做下了一个决定。
说什么,他都要出去一趟,他们绝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外边的情形,他必须要去了解。
阮家如何,沈家如何,延平王……又如何?
他都要知道。
做下了这个决定,傅行勋便趁当天夜里的夜巡交替之际,欲逃出武毅侯府外的层层禁锢。
临行之前,阮幼梨扯了扯他的衣袖,怯怯道:“你……可要小心啊。”
傅行勋扯下了黑色口罩,掩住了唇角的那一抹笃信笑意。
他颔首,应:“别担心。”
阮幼梨也看着他,轻轻笑开。
可随着他的身影渐渐湮没于沉沉夜色中,她唇畔的笑意也逐渐消散,仅余了眼底的一抹哀愁。
她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论是对阮家,还是对他。
阮幼梨轻轻吐出一口气,不安地在窗口处踱步来回。
窗外的夜色如同泼墨般,浓得化不开,就连苍穹之顶的星辰,也难寻黯淡光辉。
她深深地望了窗外的夜色一眼,总觉得,风雨欲来。
绮云在此刻叩门,阮幼梨压下心中愁绪,道出一声:“进。”
见她还没睡,绮云不免出口问她:“都这么晚了,小娘子怎么还不歇下?”
闻言,阮幼梨缓步踱到榻前,缓缓落座,看着她,秀眉紧蹙。
“我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心里面,忐忑不安的。”
绮云为她铺好了床榻,柔声安慰:“小娘子别想多了,侯爷呀,一定不会让武毅侯府出事的,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着,她伸手搭在阮幼梨的肩上,轻轻揉了几下,又道:“小娘子就先睡一觉罢,等醒来,什么都好了。”
阮幼梨觉得她说得有理,认同地轻轻颔首。
也许,是她想得太多了。
绮云见她想过来了,便伺候她宽衣。
可就在此时,一阵不安躁动穿透沉沉夜色,透过菱窗,悠悠回响在她们的耳畔。
顿时间,阮幼梨的一颗心像是坠入深渊,错愕又惊恐,茫然又无措。
她忙是披上了外衫,领着绮云匆匆出了屋,一直循声前往,到了院中。
那些该守在武毅侯府外的士兵却在此刻闯了进来,抽出腰间陌刀,不断在院内翻寻着什么,留下一片狼藉。
傅行勋不在,她就该暂时挑起这府中的重任。
所以她毅然出列,沉声喝道:“这里是武毅侯府,你们擅自闯入,是要作甚?”
领首的是杨朔的一名手下,名叫周敬云,年纪不算轻,留了两撇小胡子,看着像是而立之年的男子。
一身盔甲,立于庭中,一手扶着腰间陌刀,一手自然垂于身侧,冷眼看他们在庭院中搜寻,面色冷凝,气势迫人。
“仔细搜,一处也落不得,听明白了吗?”他踱步于人群中,扬声道,声势摄人。
阮幼梨为眼前的情景陷入了迷惑,她走上前去,出声问道:“不知……这是作何?”
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响在一片杂乱声中,若清风拂来,令他倏然一怔,回首向她看来。
浓墨晕染开的夜色中,女子的身姿袅娜,不似寻常美人的窈窕纤细,却丰腴得恰恰好,如俏生生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