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找了上来。
进屋的时候,阮幼梨还有些微的犹豫。
她伸手扒在门沿,小心翼翼地探进来一个脑袋,察看他的情况。
傅行勋抿紧了唇线,瞬间绷直了脊背。
视线再集中不得,他只得放下了手中书卷,出声道:“进来罢。”
得到应允的阮幼梨忙是轻跃着行到他的身前,如坠.落般坐在桌案的另一边,与他相对而视。
但很显然,傅行勋并不想与她相视。
从始至终,他都低垂眼睫,不曾抬眼看她。
“阿兄,”阮幼梨将手肘撑在案上,向他凑了凑,发间的木樨花香又是缕缕缠绕在他的鼻端,挥散不去。“我带回来一个可怜的小娘子,你不介意罢?”
傅行勋被那若有若无的香味搅的心神不宁,又捡起了方才的那书卷,心烦气躁地不停翻阅。
他硬邦邦地回答道:“随你。”
“哦。”阮幼梨鼓了鼓腮,看着烦乱的他,到底出声唤了他一句。“阿兄。”
闻声,傅行勋眉尾微抬,依旧将目光锁在书卷上:“嗯?”
“你的书……”她说得分外小心翼翼,“拿反了。”
被阮幼梨戳破这个事实,傅行勋有些微的窘迫。
但他的面上依旧是平静如常,甚至还开了口,为自己的错误行为强行解释:“我这是……在寻夹在书页里的物什。”
“哦。”阮幼梨冷漠地回答。“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便起了身,欲往屋外行去。
可将将停在琳琅珠帘前,身后的一道声音却倏然绊住了她的脚步。
“你……和延平王如何了?”
他知道,这几日里,阮幼梨和李成衍走得极近。
他也是犹疑了许久,才没能控制得住自己,将话问出了口。
闻言,阮幼梨有些愣怔。
她柳眉微蹙,回首向他看来。
“什么如何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两人的目光也终是于半空相汇。
她的眼眸清澈空灵,如山间清泉,林中麋鹿。
一眼,便让傅行勋乱了神思。
他忙是别开了眼,不自在地垂眸,看向执于手中的书卷。
见他话说一半,又陷入了沉默,阮幼梨半知半解地,又折身回来,坐在他的身侧。
她捧着下颔看他,问:“阿兄,你当真希望我能嫁给延平王?”
傅行勋没有看她,只微微颔首,从喉间溢出一字沉闷的“嗯”。
因为,鼻端的暗香丝丝缕缕地缠绕了上来,扰乱了他的呼吸,亦让他难以言语。
“为什么?”她又问。
闻言,傅行勋一愣。
他喉结微动,却沉默着不知如何言语。
因为,她和李成衍的身份。
他们二人的身份,注定了他们此生,必须在一起。
就连生死,亦是牢不可分。
“延平王……”傅行勋将这些真相困于府中,斟酌词句,道,“是个很好的人。”
“哦。”阮幼梨依旧很冷漠。“可是,天下的好男儿那么多,我若是不喜他,又该如何?”
不喜他?
捕捉到这三个字眼,傅行勋的心底五味陈杂,有些微的错愕,更多的……是暗暗的欣悦。
他长眉微蹙,徐徐抬眼,与她的视线相对。
“为何?”他问。
“什么为何?”阮幼梨再次为他的话感到不解。
“你为何,不喜他?”他重复道。
“为什么就要喜欢呢?男女之情,本就是上天注定。欢不欢喜,不是由他人说了就能作数的。若真的是两情相悦,哪怕有万般磨难,亦能披荆斩棘,走到一块儿。可如果并非如此,那就算是结成了姻缘,也长久不了,欢喜不得的。”阮幼梨定定地看他,异常庄肃地对他这般言语。
闻言,傅行勋忍不住垂眸低笑,笑意中,染了几分苦涩。
“这种事,哪能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和纯粹。”
若真的是有阻拦,那就算是千军万马、拼尽全力,也冲不破那障碍,走到一起。
这世间,多得是身不由己、情不由衷。
“若有一日,阿兄遇见了心仪的女子,定不会再这般说道的。”说完,她便倏然起身,往屋外行去。
从他身前行过时,有一道微风忽起,夹带着些许清香,吹入他的心扉。
这点暗香,更将他心中的苦涩衬得浓烈。
他扯起嘴角的浅淡弧度,笑得苦涩。
他就是遇见了,才会这般说道。
情之一事,哪能说控制,就能克制的呢?
他……真的动心了。
却也心恸了。
有天堑,将他阻拦在了另一边。
他永远也走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