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杨文康推门而入, 神色惴惴的看着面色端凝的肃王,环顾房间里跪了一地的侍卫,他膝盖一软就要跟着跪下来。
肃王却扬眉一笑,“都起来吧, 文康来说说看,那汪淮可是穆元?”
小心的在袖子里擦了擦汗湿的掌心,杨文康低声汇报:“依臣之见,这汪淮确是穆元, 只是他两年前跌落淮江后重伤失忆, 现在已是前尘尽忘了。”
说着偷偷抬眼觑肃王的面色,“不知依殿下之见, 是否要帮着这穆世子恢复记忆呢?”
看似指穆元,背后却牵连着京中的镇国公府和蠢蠢欲动的首辅孙彭泽。
容承衍手指无意识地轻敲八仙桌面, “一会你不必保留,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给穆元听。我记得智明和尚现在在城外的寒山寺挂单,你把他推荐给穆元,我会让智明帮忙治好他的失忆症。”
杨文康心中一惊, “这穆元可是对殿下有用?”
“文康你可知, 这偌大的江南, 如今竟已到了只知孙首辅,不知我容氏皇族的地步了。”
“何至于此啊殿下。”如此诛心之言,杨文康顿时两股战战。
束手站在窗边, 看着大厅里指点江山慷慨激昂的学子, 容承衍面色阴沉, “父皇这几年沉迷炼丹之术,臣子坐大,真是好一个孙半朝。”
“你可知,孙彭泽打算将大孙女嫁入穆家为穆元守望门寡?”
“他贸然提出废除南北榜,固然巩固了南党阵营,却激起了北党的逆反之心,再难一手掌控朝野。如今孙皇后鼓动父皇命我就藩,又意图笼络熟知京畿防卫的镇国公,你说,他想做什么?”
寒意顿时顺着冰冷的地板沁入杨文康心底,“难道,他,他想逼宫?”
回身坐在太师椅上,容承衍面露不屑,“逼宫?老匹夫还没那个胆子。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可是,皇上始终记恨镇国公在当年夺嫡中支持废太子,不过碍于丹书铁券才一直容忍至今。好不容易有现成的借口夺爵,恐怕就是孙彭泽也难以转圜啊。”
容承衍冷然一笑,“他们最大的筹码,就是孙皇后又有身孕了。父皇这几年本沉迷炼丹,如今老来得子,恐怕对孙彭泽找来的三清道士更加言听计从了。”
杨文康顿时心生疑惑,“那殿下为何还要让穆元回京,这样岂不是助孙彭泽一臂之力?”
端起青花瓷杯喝了口茶,容承衍第一反应竟是那小娘子说得不错,这茶确实是平平。
放下茶杯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孙首辅想要借亲家之名蚕食镇国公在军中的势力,若是没有世子,为了爵位,镇国公无可奈何也只能认了。可现成的继承人回来了,孙彭泽的算盘,可就没那么好打了。”
然而他没有说的是,京城,他总有一日要再回去,盛极而衰,就姑且让孙彭泽养养野心好了,总有一日他要与这对父女,算总账。
“娘子,你喜欢的花灯。”
汪淮进了包间,抬手将花灯递给汪听雪,他心中有事,面上却半点不露。
汪听雪接过青纱莲花灯,看着交相辉映的花瓣笑的开心,“今晚就将它点在屋子里,夜里也能一直看。”
心不在焉的笑了笑,汪淮一口喝完了汪听雪递过来的木樨清露,“娘子,我,我方才在楼下遇到了茶商协会的苏会长,他似乎有事情要同我说,你在包厢里看戏,我先下去同苏会长谈谈好不好?”
汪听雪莹白的手指正拨着莲花灯,闻言饶有兴致的抬头回道:“我也许久没有见过苏世叔了,不如我和你一起下去同他问个好?”
看着汪淮讷讷为难的样子,她又扑哧一笑,起身替汪淮整了整领口,柔声道:“我对家中生意素来一窍不通,就不去打扰你们谈事了。去吧,我等你一起回去。”
汪淮抬手握住妻子柔荑,心中满是愧疚,谈起前尘往事,妻子素来是支持他寻根问祖的。但现在事情还不确定,他还是同杨兄谈过了再将一切向妻子坦白好了。想到这,他心神一定,整了整衣袖下楼见杨文康。
杨文康自然提前下了楼,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等着汪淮。见汪淮下了楼,连忙朗声呼唤,两人相对而坐,杨文康润了润喉,这才将心中打好的腹稿一一道来。
听说自己是南下江南镇压白莲教起义却身中流矢跌落淮江,汪淮心中恍然大悟。
待到听杨文康说自己家中九代单传,高堂尚在,现在只有老父勉强支应门户时,汪淮心中虽痛,却因为脑中一片空白而始终心存隔膜,仿佛雾里看花,在听别人的故事,始终难以感同身受。
说完镇国公府的现状后,杨文康细细打量着汪淮复杂的面色,试探道:“穆兄,我与神医智明和尚有些交情,他近日在松州城外的寒山寺讲经,不如你拿帖子去拜访他,请他为你医一医这失忆症?”
说着从袖底掏出一张拜帖,推到汪淮手边。
看着桌上的拜帖,汪淮手指微动,犹豫了片刻终于抬手将帖子收入怀中,起身抱拳向杨文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