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深夜对顾九来说和初冬的夜晚差不多, 马车上, 顾九拢了拢衣襟, 小弟蹲在他的膝头,他把手放在小弟肚皮下,暖暖的, 又往邵逸旁边挤了挤, 惹得邵逸不耐地看他一眼, 却坐在原地没动。
那家祖宅所在的地方离余家村有点远,不然冥婚一事早该传到他们这边才是。走了约三个多小时,他们才进了村。
顾九他们按照余大勇指的路线往那家祖宅走去时, 听到有些民房里忽然传来关门、关窗的声音。
顾九他们有种被窥探的感觉。
最后, 他们来到一栋大宅前。
“就是这里。”余大勇脚步略踉跄地从马车上下来。
顾九抬头看了看, 大门上挂着牌匾,写着“谢宅”两字,宅子上空飘着一团阴气。
出乎意料的,此时这座宅子喧闹无比,面前那两扇大门被里面的人拍得砰砰响,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大哭, 还有人在吼道:“我这就带你去找那丫头!”
顾九在大门上拍了拍, 对里面道:“里面的人让开, 我要踹门了。”
“救命!”里面的人听到外面有人, 停顿了一瞬, 然后就大声呼救。
顾九又喊了一声让开, 然后还是邵逸,一脚踹开了谢宅大门,他们往里走,里面好几个人则快没命似得往外跑。
院子里乱糟糟,瓦片混着花草和泥土在院子里飞舞旋转,不时攻击着还没跑出去的人。顾九他们刚进去,一个花盆就直冲他们而来。
常人看不到,在顾九他们眼里却能看出这是一股阴气被操纵着在作怪,顾九抬手在身前随意划了一下,那股阴气就被他的阴气绞散,在空中飞舞的东西瞬间全部落地。
虽然顾九被身体里的阴气折磨得挺难过,但是要比阴气,不是几百年的厉鬼还真的没法和顾九一个活人抗衡,毕竟他可是吃了半个小鬼王的人。
那股阴气被绞散,众人恍惚听到一声孩童的尖叫声,之后,院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院子里只剩下两个男人一身狼狈地待在院子里,一个年轻一些做富家商人装扮。一个穿着一身道袍的中年男人,下巴上流着血,胡子好像被揪掉了一半。
顾九推测年轻些的应该是谢家宅子的主人,至于那穿着道袍的,则是谢家请来,提议配冥婚的那个道士。
“你们是谁?”谢家主人疑惑地打量他们。
中年道士则将目光放在顾九和邵逸身上,“你们也是道士?”
邵逸一向不爱搭理人,顾九也没理他们 ,观察着这个大宅子。
陈亮则站出来,怒视着两人,“就是你们,让活人小姑娘给一只小鬼配冥婚?”他将余大勇拉出来,“下午他带来的小姑娘是被骗来的,我是她父亲,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就此作罢!”
“这怎么可以!”那谢家男人道,“聘礼已经给一半了,若嫌钱少,我还可以加钱。”
陈亮怒道:“那钱也不是我收的。”他将余大勇战战兢兢拿出来的还没焐热的五十两银子丢到对方脚下,“谁稀罕你的臭钱!”
中年道士急道:“那小姑娘的八字晚前我就已经烧了,订了亲,他们之间有了关联,除非谢家大少主动退婚……”
顾九转头看过来,若谢家大少不同意退婚,就算没举行结亲仪式,只怕陈银玲以后也要被那谢家大少纠缠。
中年道士继续道:“且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晚前都还好好地,刚才大少爷忽然闹了起来,逼着我们立即去将那小姑娘接来,要马上与她拜堂成亲……”
顾九冷眼道:“你可知下午那小姑娘已经被吓得生魂离体,此时正昏迷不醒。”
中年道士惊讶道:“真的?我不知道啊。”
邵逸冷哼了一声,似乎在嘲笑中年道士不过尔尔,一个活人在他面前被吓得丢了生魂,他居然半点没察觉到。
顾九也不再多说,他将带来的碗筷与清水拿出来,水倒入碗中,将筷子插进水里面,环视周围,口念咒语:“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虚惊异怪坟墓山林,今请山神五道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收回附体、筑起精神。”
邵逸用剑柄敲了一下陈亮,示意他呼喊陈银玲的名字。
“银铃!女儿,你在哪?”
“银铃,爹在这,别害怕,快出来!”
“银铃……”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陈亮喊得声音嘶哑,但插在水里的筷子始终立不住。顾九面色沉了沉,他将东西收起来,转头看邵逸:“师兄,银铃的生魂不在这。”
一般三魂被吓出来,都会在丢失地点附近徘徊,少有离开的。
陈亮焦急道:“那怎么办?”
邵逸听后,将剑挂回背上,拿出一只香出来,食指、中指相并,在香柱上滑过,“杳杳冥冥,阴阳同生,生者为形,亡者为气,九幽诸魂现真形,太上大道君急急如律令,陈银玲何在!”
指尖擦过香头,那只香顿时被点燃,丝丝缕缕的烟气冒出来,笔直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