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答应“抱病入宫”,卫华派来的宫人立时恭敬起来,将我请上马车,行了约摸半个多时辰,便到了行宫门前。
因卫畴生性简朴,素来不喜奢华,不光他自己的齐王府邸舍不得大兴土木去重新建造,直接用了程氏的旧宅,就连雍天子的行宫也只是修了五座宫殿,十数间房舍。
许是因宫舍有限,每当雍天子来行宫长住时,除了皇后和卫贵人能伴驾随行外,其余妃嫔皆被留在许都,因为来了也无处可住。
我本想依礼先去觐见皇后,卫华派来的宫人却不答应:“是我家贵人请夫人前来,而非皇后。亲疏有别,夫人还是先去见我家贵人的好。”
一个小小的宫人言语之间都敢这般放肆,看来自卫华入宫后,这几年符婕这位皇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但这又与我何干,我同符婕那几分姐妹情谊,早在她上回力劝我入宫和她共侍一夫时,就已消耗殆尽。此番想先去见她,不过是依礼而行罢了,既然卫华的宫人不放我去,我也没再坚持。
到了卫华的芙蓉殿前,我本以为以她对我的怨憎,多半会趁机刁难于我,将我在门外晾上些时候,不想那宫人刚一进去通禀,便立时出来请我入内殿。
卫华衣饰华贵,端坐上首,发髻高高挽起,上插一副宝石打制的副笄六珈,璀璨生辉。
她面上仍是罩着一层寒霜,但待我倒是比三日前客气许多。
“夫人就不必行礼了,你如今有子恒为你撑腰,我可受不起夫人的大礼。若我不命人相请,只怕夫人早将我这个大姑姐抛到了九宵云外,想不起来该入宫给我问个安吧?”
长姐如母,卫恒又生母早逝,按理我是当在婚后来给卫华问安,想来我前世亦是这般做的,明知她不待见于我,却仍是事事顾虑周全,竭尽心力想要同她这位大姑修好。
但如今,连卫恒在我心里都不过是个挂名的夫君,她这大姑姐又算得什么呢?
她既主动免我行礼,我自不会再朝她躬身屈膝,挺直了身子淡然道:“贵人从来便不喜我,见我一次便动怒一次,未免贵人见了我又生恚怒,自是不来进宫的好。”
既然我和她彼此皆是相看两厌,又何必相见?若非她强召我进宫,能与她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好不过。
“敢问贵人召我入宫,所为何事?”
我可不信,她只是嫌我未及时入宫给她问安,便这般大张旗鼓地非要我入宫。
“夫人快请坐下说话!免得回头子恒又来兴师问罪,替他的宝贝夫人打抱不平。”
她略顿了顿,“听说子恒这三天都在府中陪你?你二人极是恩爱?”
“确如贵人所闻!”我回她一句,言笑晏晏,总不能老让她给我添堵。
她立时沉下脸,恨恨地瞪着我,却没再说什么让我离她弟弟远些的话,反而道:“看来还真逃不过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再是厌恶你,可谁让子恒偏偏就被你迷住了,我又何苦再做恶人,免得伤了我们姐弟情份。”
“我今日召你前来,只为一件事。”
“贵人请讲。”
“再过半年,卫玟便要迎娶清河崔氏的嫡女。夫人虽出身中山甄氏,但如今母族已没什么势力,怕是帮不到子恒多少。”
“贵人只管明言。”
卫华看着我,眼中神情复杂难辨。
“单凭子恒的相貌人材,便不知有多少世家贵女暗中倾慕于他,其实我早就从那些贵女中,替他挑了几位出身名门的世族之女,正好凑成一妻二妾。原本父王也是应允了的,可谁想这几年来,任我和父王如何劝说,子恒他皆不允婚。”
我原本有些奇怪,为何这三年多过去,卫恒已是二十三岁的大龄,却仍未娶妻。原来竟是他有意为之,可他又为何迟迟不肯成婚?
卫华接下来的话似乎告诉了我答案,“这回父王重提旧事,非要将你嫁与子恒,我原本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继续违逆父王的意思,没想到,他竟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子恒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性情冷淡,极少会迷上什么,可一旦着迷,那便再难放下。”
“因为当年宛城之事,这么些年来,他从不近女色,觉得美色是这世上最最可怕的□□,蚀人心肺,杀人于无形。可谁想他见了你之后,竟还是一头栽了进去,任我如何阻拦,也全都无济于事。”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我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竟能从卫华口中,听到她诉说卫恒对我的情意。这简直比冬雷震震夏雨雪还要匪夷所思。
事有反常即为妖,我可不信卫华真会这般好心。
“贵人当是最不愿我同令弟恩爱和睦的,否则也不会在我大婚当夜送去那样一份贺礼。为何三日不见,贵人竟一反常态,反倒替令弟做起了传信的青鸟,若非贵人相告,我竟不知,令弟对我竟是这般有心。”
卫华不悦道:“甄弗,你既已嫁于子恒为妻,便该称他夫君才是,咱们说了这许久,你左一个令弟,右一个令弟,从头至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