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帝一见陆安珩这副想跳脚却只能自己憋着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陆安珩这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就跟皇后养的那只猫崽子被抢走了小鱼干一样, 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就降了一半。脑门上就差浮现出“可怜巴巴”四个字来。看起来还挺让人心疼的。
然而在场众人都是铁石心肠, 任由陆安珩可怜兮兮的哭丧着脸, 却完全不为所动。
还是姜阁老想着要照顾未来的孙女婿一把, 含笑开口安慰陆安珩道:“陛下愿意用你,便说明你可堪大用。这事儿若是办好了,少不了你的赏赐。”
实际上,姜阁老心里也在嘀咕陆安珩着实是个怪胎。做事儿怎么了?做了实事儿才能有成绩, 你扭捏个啥呢?没见着你同期的榜眼和探花还在翰林院苦哈哈的编书吗?这么个大好的立功出头的机会, 做好了分分钟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你竟然还好意思苦着一张脸。若是被你同期的进士们知道了,看他们不在背地里将你骂成狗!
元德帝看着陆安珩无精打采的样子,难得心软了一回, 温言道:“姜阁老所言甚是, 你若是将差使干好了, 朕自有重赏。”
陆安珩心说我能不要这个重赏,继续老老实实地蹲在家里当个安静的美男子么?和心里算盘拨得啪啪响的商人们打交道, 自己怕是一不留神就得被他们推进沟里去, 到时候生意没谈成反而被坑一把, 算谁的?
只这么一想,陆安珩顿觉自己有点头疼, 心说自己只想蹲在幕后出点馊主意, 元德帝为何总是想着把自己坑到台前进行表演呢?这和自己低调的作风完全不搭啊!
陆安珩决定再抢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对着元德帝恭声道:“回禀陛下, 臣年纪尚幼,还未及弱冠,为官又不过短短数月。陛下突然将这么大的差使交给微臣,微臣心下着实惶恐,怕耽误了陛下的大事。不若陛下再考虑考虑,差一个沉稳一些的大臣来负责此事?”
元德帝诧异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心说这莫不是个傻子吧,送到嘴边的功劳都不要,还惦记着让别人来把原本就该属于他的功劳给抢走,真是谜一般的脑回路。
不过元德帝可是个厚道人,虽然对陆安珩诡异的行为理解无能,却也不想让别人来摘走属于陆安珩的胜利果实。是以陆安珩这个与商人们谈判的差使,还真推脱不了。
见陆安珩目露希冀地望着自己,那眼神,就跟可怜巴巴的小奶狗似的,无辜极了。元德帝愣是绷住了自己略微有些动摇的决心,板着脸开口道:“你这是个什么样子,莫非给朕当差,还委屈你了?”
看着你这戳一戳就动一动的淡定样子就来气!
陆安珩赶紧摇头,苦着脸道:“陛下愿意重用微臣,乃是微臣之福,微臣一定竭尽所能办好这差使。”
元德帝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忍笑看了看被自己唬得不轻的陆安珩,心说这人还真不能给好脸色,一给好脸色就立马顺杆爬,一见自己黑脸又耷拉着脑袋认怂。可以说是非常识相了。
元德帝倒是觉得陆怂怂的这些举动还挺可爱的。这家伙是天生的怪胎,在自己面前混熟后,完全没有旁人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君权与皇权天然的畏惧。顺杆爬和自己贫嘴也好,识相认怂也罢,对他而言都不过是闹着玩一般,丝毫没有半分“奴性”。
就陆安珩的种种表现来看,元德帝猜测,这家伙貌似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可亲近可信任的长辈了,这样的感觉对元德帝来说还挺新鲜的,毕竟有些时候,连他亲儿子对他的态度都不敢这么随意。
哦,还有一个人,姜锦修倒是对元德帝挺不客气的,但那家伙天生的毒舌,动不动就戳他的肺管子,哪有陆安珩这么讨喜?
是以元德帝对陆安珩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改变,由原来的“小舅子的徒弟”转变成“可堪大用的状元郎”,最后则变成“有趣可用的好后辈”。由此可见,元德帝对陆安珩那是越来越亲近,这会儿都差不多拿他当小侄子疼了。
不过帝王们宠爱一个人的方式都大同小异,那就是——让他干活,干好了就给他升职加薪。
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也是因着目前朝政形势而引起的。这年头儿,当官可是最有出息的一条路。而从古至今,官职的大小,直接对应官员社会地位的高低。怎么才能升官?当然得有政绩啊,不干活哪来的政绩?
所以元德帝和姜阁老他们还真不是在坑陆安珩,都是看好陆安珩,在为他铺路呐。
这完全是正常人的想法。
谁知道陆安珩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呢?给他干活还死活不乐意,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角落里去长蘑菇。偏偏他又脑子好使,时不时就冒出来个天才般的策略,说出来惊艳大家后,又缩进墙角装鹌鹑,一点都贪功,在一群汲汲营营想着往上爬的官员中,陆安珩简直是一股泥石流。
也难怪英明如元德帝都对此感到头疼了。
好在陆安珩这人有一点好,答应下来的事情就会尽力做到最好。这会儿他既然应下了拍卖经营权之事,便立即放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