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有人八卦沈曦高一同桌、后来转到实验班的龙云飞,说:“沈哥,龙云飞也要上清华,学计算机。”
“哦。”龙云飞也是个学霸,不过不算格格不入,能跟普通同学简单打诨两句,个字高,会打篮球,就是打不好。
“而且有对象儿了。30班的那个美女,喜欢学神崇拜学神,追龙云飞追了三年,把同班的大富二代视若无物,坚决拒绝,分文不要,还记得吗?现在她成功了!龙子答应了!”
沈曦笑:“那可恭喜他俩。”上清华不值得恭喜,有对象很值得恭喜。
七点半,等到全班所有同学一一讲完意向,上官凌霄记录完毕,举起酒杯,说:“好,祝六班的全体同学,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好!!!”能喝的都一饮而尽,“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觥筹交错,玻璃杯因用力碰撞而发出了声声脆响——在东北,碰杯越用力说明越诚心。
只有安众,学俄罗斯人,碰完杯子“砰”地一下摔碎在地,说:“爽!!!”
六班:“……”
…………
结完账,一群同学相互搀扶走出饭店。
夏九嘉与沈曦在拐角处见到老“项羽的美人儿”“××的美人儿”的猥琐“美人儿”语文老师在哭。
他对着外面,看着街道,没有表情故作坚强,却不停地用手指尖抹两只眼角。
R中一向重理轻文,语文老师跑了一堆,同时文科班大大增加,他也弄了班主任当。
这是今年32岁的他第一届学生,第一批孩子,在饭店里吃着吃着,想到离别心里难受,便出来哭,正好被在同个餐厅吃散伙饭的六班人看到。
杨树果走过时拍拍他的肩膀,却没看他,说:“会习惯的。”而后迈着老太太步缓缓走过。
六月末的7点半,满天晚霞。
他们在金红色当中走回学校。
夏九嘉与沈曦一路望着两边。奶茶铺子、炸鸡铺子、包子铺子……对于他们来说一切无比熟悉,然而下次再来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也许这小市场已经面目全非。
到最后一家店前,沈曦看到店家在卖小猪佩奇的塑料蛋,停下脚步,指着问:“那啥玩意儿啊?”沈曦平时都说非常标准的普通话,但偶尔根据他的心情讲东北话,飘忽不定。
夏九嘉拉沈曦离开:“那给小孩儿的……给这附近小区的小孩儿的。”R中是个名校,学区好,附近孩子也多。
沈曦不干,嚎,非买。
十块一个。
沈曦一边走路一边拆蛋,低着脑袋十分专注,大约一分钟后高兴地道:“冻儿,冻儿,里面有个软糖,还有一个玩具呢!”
夏九嘉在心里叹气——自己居然只比这傻-逼高一分而已。
几十个人稀稀拉拉绕过学校,在正门口与同窗们正式告别,有几个人包括夏九嘉送了全班同学每人一份小礼物。
上官凌霄说:“没事儿,都有电话、微信。而且咱们家都在这,以后每年春节都聚。”
“嗯,成。”学神、学痞、学霸、学民、学弱、学渣……等等等等亲吻、拥抱、牵手、小声说话。
晚霞还在。
整个世界都是红彤彤亮堂堂,云朵也被染上绽放般的色彩。距离夕阳近的散发金色、红色,远的则是蓝的紫的,有些呈鱼鳞状,一块挨着一块,层层叠叠,有些是一整面,一片连着一片,无穷无尽。高三楼顶本是黑色,宛如黛染,此时却如同在一团火焰之上。
大家挥手、再见,各自回家。
几分钟后全部散尽,有的走路有的坐车,只有已经坐落在那70多年的R中校园巍巍而静默地矗立——
那个时候的大家并没意识到,这晚霞之下、R中门前的简单告别,代表着一同学习、生活了三年之久的他们从此踏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