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艳阳初升,温热的光芒洒在身上,顿时可以驱逐所有寒冷。
这就是大西北的冬天特有的,不管刚刚的天空发生着多么可怖的景象,只要太阳一出来,一切都会烟消云散,无所遁形。张母再清楚不过,此刻,无论她的心里有多么的厌恶和反感,她都没有能力改变眼前的状况,就像她无法改变过去一样。
可是,那种感觉一滋生就甚是恼火,积压在心里,使得她整天的不舒服。
“爷爷,我回来了”张远走进里屋坐在爷爷边上,搂着爷爷道。
“嗯,回来了好啊!”张老汉眯着眼睛看着孙子,从嘴里吐出刚吸的一口旱烟,屋子里顿时烟雾缭绕。
“爷爷,您别老抽这个了,尝尝我给您买的香烟”张远从母亲手里取过书包从里面拿出自己给爷爷买的香烟。
“习惯了,这个留着给你爸抽!我还是喜欢这个老味道”张老汉扬了扬手中的烟袋,微笑着看着孙子,觉得他已经长大了,仿佛也应验了自己当初给他取名时先生所说的话。
“您和我爸各一半儿”
“好,好………”
爷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时不时还会发出爽朗的笑声。
张老汉唯一的孙子,似乎是支撑整个家庭幸福的桥梁。自他去上学到回来,这四个多月的时间里,这个家从来没有过这种爽朗的笑声。
高原之上冬天的白昼极其短暂,临近傍晚,天气也变得恶劣,不时有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刺痛裸露在外的皮肤。刘家高高架起了天灯,继续着刘老太太的丧事,除了老三刘三顺还未回来,其余众人都已到齐,进进出出照顾着各种琐碎繁杂的事。
张继承从凌晨到刘家也忙前忙后,一直未曾回家,忙到此时,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妥当。他才想起儿子张远今天回家,就给刘四和交代了一下一会儿要给阴阳准备的东西,还有明天众亲戚前来祭奠时饭菜的准备和安排,他尽可能把所有事情都仔细做了交代后,饭都来不及吃,就起身急着赶回家。
等他走出刘家,才发觉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时才想起忘拿手电筒了,只好借着刘家架起的天灯昏暗的灯光照在雪上反射出的微弱光芒寻路往家走。寂静的夜晚,有种说不出的萧索和冷清,加上天气寒冷异常,好多人吃完饭早早就趴到炕上,不愿再出门,于是,这个古老的村子在傍晚七八点就沉寂了下去。
走到半道,回头再往刘家看时,只见一片朦胧昏黄的灯光在黑夜里奄奄一息,仿佛用这微弱的光芒在送刘老太太最后一程。谁家老人死了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到老太太这个年纪算是高寿了,死于她是最好的选择,老来得病,是最痛苦的事。没有人会因为村子里死了老人而改变原有的平静生活。等待失去灵魂的躯体和脚下这片黄土融合的时候,一切就似没有发生过一样,渐渐地也就被人们遗忘了。
只是,死了人的那家就会熬上三天三夜,请阴阳道士诵经超度,算是对死者的敬畏和缅怀,从此,这个村子里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的身影。
张继承走到自家门口,发现门没上锁,就推门进去,反手把门插上,这才往里屋走去。
妻子和儿子还未睡下,妻子坐在炕上做着针线活,儿子在火炉边上正盯着19寸黑白电视机播放的电视连续剧。
“爸,您回来了?”张远看父亲推门进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笑着问道。
“嗯,啥时候到的,吃了没有?”张父平静的说着,可是,丝毫掩盖不住他见到儿子时的愉悦。
“吃过了,这儿还给您留了点儿,放在炉子上还热着呢”
“怎么样了,老太太的后事都妥当了吗?”张母用手里的针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抬头看向张继承。
“嗯,后天早上六点下葬,不过老三还没回来,不知道要不要往后推几天”张继承说着走到炉子边上,打开锅盖看了看。
“这大冷天的,迟一天他们就得多受一天的罪,再说老三都不知道回的来回不来,早一天完事他们都轻松”张母平静的说道。
“唉!他们也都希望老三能看老太太最后一眼,好让老人家安心,我听说他也正往回赶,说不定这两天就到了”
“不管他们了,明天你和小远一起去他舅家,看看能不能借点,可别耽误了”
“你说你急什么嘛?等老刘家这边忙完了再说也不迟,不差这两天”张继承说道。
“你都忙活一天了,他们家那么多人,有什么忙不过来的,自家的事都没搞清,你天天往他家跑算哪门子事儿?”张母不依不饶。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大家左邻右舍的,谁家还没点事儿啊?能帮就帮帮”张继承因生气而放大了嗓门。
“你不嫌累是吧!那么大声做什么?”
“好了,好了,您俩能不能不吵了,我这一来就开始吵吵,有什么事儿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说嘛”张远小声的说道。
“我懒得跟她吵,整天没事儿就知道瞎操心”
“哎!姓张的,我这也不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