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转向另一个方向,大步离开。他曾以为只要按照姐姐说的办法说谎之后,就可以去过无忧无虑只读诗书的日子。可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做梦也未曾想过的真实噩历。他曾听到过下人的私语,他们说,关于可汗的妾氏,大阏氏弄死的,比能上得了可汗床的还多。对于那些女子,在某一个时刻,他燃起了一种愧疚。他已经能够感觉出他的家族为了走上那个荣誉的地位,牺牲过多少叫做生命的东西?他曾经想要写一本书,记录这些人的姓名。在这时,他才微微回想了一下,仍然站在他身后,也一定在望着他的背影的宁月,她或许会是自己书上,第一个出现的名字。哪怕他姐姐说那并不是她的真名字。他已经决定要真实的写出那本传记。
“在这个时候,将军该去见可汗邀功的!”宁月的声音在他背后传来,悠扬的就像是陪伴在明亮新月之边的浮云。
由于终于想到自己可以做什么的解脱感,他没有像之前几次对宁月说的那些话,爱答不理,没有回过头去的回答着,“在宁月阏氏对可汗的哭诉里,我会成为极致的英雄吧!故事的经过本来就是该由得逞者书写的。”
宁月一笑,“的确如此,而且也一定会成为,失败者的心头刺!”不过,她才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去找可汗告状,小孩子才讲对错,她要的是真正的救自己走出水火的办法。那么,她就该去见那个一开始他已经打算要见的人。
最后的记忆里,有人说那位合周公子,住在距离可汗最远的奈叶村。
广为流传的传说里说,这位公子温文尔雅。
但是即使没有与他真正的交锋过一次的宁月也知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温文尔雅的人,只有冷漠疏离不断逃避责任的人。但还好,不论怎样的人,他们都会有欲望的纠缠。而关于合周公子的那条纠缠的线,听说正结着一位连在传说里都拥有沉鱼落雁之姿的美人。
她抬起目光,锐利的注视着她即将要行往的方向。
明亮的月亮刚要钻出乌云,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在痛苦之中,她最不喜欢看月色,因为那样明亮的月色会照亮她的痛苦。花费了头上的两根金簪,让她顺利的赶到了她所要到的地点。
这在从前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昂贵的代价,简直是九牛一毛。
但今时,不比往日。两根金簪已经是他最后的家当。真正的现实,要比她自己安慰自己的那些梦想,狰狞丑陋的多。甚至还会散发恶臭的气味。宁月曾经有一小段时间,试图丢弃那些美好却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马上就能够体会到窒息的感觉。这个想法还未了结的时候,她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泥水之中。
她低下头注视着那个冰水混合的泥坑,“当你与恐惧结缘的那天起,就是你注定失败的开始。”
然后,就如同指路人所形容的,她看到了那位月白风清的公子在自己面前出现。他看起来并没有比大阏氏的弟弟强壮多少,但几乎整个沙漠上的人都在诉说着他的神奇,他们在诉说着他的力量,并以夸张的词汇形容,他只要轻轻的举起手来就会翻涌起整个沙漠上的黄沙。实际上这个公子望过来的那双眼里面也果然蕴藏了更多的变幻莫测。
此时的合周已经能够透过宁月的装扮,与她脸上各种不确定纠结的情绪,猜出她的身份。不过那些关于猜测的确定性,却并没有一并出现在他望向宁月的目光之中。所以宁月能在他脸上看到的就只有平淡!
他只是以最平常的口吻问道,“这可能是一个被寄予了厚望,但却不可能有任何帮助的会面。”
“看来是不得不相信了他们所说的关于公子神奇的传言。刚刚我还没有说任何一句话的时候,公子已经弄清楚了,我身份以及我的来意。”温柔而多情的笑声,在那温柔的语句之后响起,“但是这也是公子的试探,我知道,比起那些能够给公子权力与富贵的人,我什么也不是。甚至不能在他们身上拦截过公子的目光来。但是如果在我们三个人之中,说起谁才是最了解公子想法的人。那么,我就一定会脱颖而出成为公子的最好的选择,因为无论可汗还是大阏氏,都想要有满足他们权利欲望的无上地位,那么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帮公子在这里站稳脚跟然后爬到不胜寒的高处,而我却与他们不同,我知道公子的想法,公子只是想离开这里,因为被熟知而要离开,因为被神化而选择离开。那么,公子只需要拉我一把,在低浅的泥坑之中拉我一把,这样简单,起死回生的我就可以在那两个紧紧盯住公子的人之间,制造一场适合公子离开的迷雾。我没有很大的用处,只是有恰到好处的用处而已。”
“可我只是空身一人,不知道如何能够帮到宁月阏氏!”合周脸上仍然没有透露出一分在同意宁月说法的意思。这样冷漠的表态,要是在原来,一定会让宁月害怕,会让她懊恼,会让她马上以为眼前的这位俊俏的公子只会成为她丑陋的敌人,而不是俊俏的帮手。但是经过最惨烈的坎坷之后,她已经明白,试探的长度与试探的意义。
所以对合周这不明不白的说辞,她仍然报以平和的微笑,“公子的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