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无忧有一丝犹豫,但最后,还是在十九略显急切的目光中开口,“殿下是上好的背叛者人选,这也一样的难得。世人即使是胆小,或许也会撑上一时忠义,但皇子殿下,好像连这个一时也很难支撑,就那么轻易地屈服给了恶势力。”
十九有些泄气,“也就是说,他还是跟从前一样地看不起我。在世子那个位份上,都敢跟我这皇子开如此大逆不道的玩笑,我却从始至终却都拿他没有办法。”
无忧淡淡挑起目光,又看了他一眼,“说来,这既是殿下的缺点,也是殿下的优点。”
十九眨了眨眼睛,“此话怎讲?”
“那就是怯懦,天下人皆知的怯懦,于世子他而言,殿下您会有独特的作用。也许在某一个时间里,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来也不一定。”
十九一脸难掩的失望之色,“这个听起来,可不像是在夸我,要不然,我怎么从没有在我这群小的面听过这句呢。他们用来夸我的词,能排一部《大显书》。”
“天下所有的王者都怯懦,所以才要人保护,这并无关名声与荣誉,这只是事实,只因殿下身份尊贵。”
十九笑了起来,“女差就是女差,这个拗得出色,我听得之后只觉得通体舒服。但何以见得鸣棋也是这么想的?”
无忧微漾一笑,“因为,世子他,最终还是没有以事故为名,再让殿下折上几根肋骨,这个,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棋世子的风格从来如此,邀人入伙的方式,也是如此特别。”
一身凌乱的十九,这下子连目光也跟着凌乱,“你是说,鸣棋他让我加入了么?”
无忧虽以“他的作用必然奇特”这种话来点他,鸣棋对他的用法必然会别出心裁,但是,看得出这位十九皇子是一脸觉得自己将被重用的表情。无忧想,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经了太多事后,对谁都不敢轻易信任的原因,她总是觉得,十九皇子的蠢有点过了头了。
做为试验,无忧对他说,“但是皇子当拒绝。”
他奇道,“为什么,那原是我盼望的。”
无忧一笑,“皇子没看出来么,不论是对事,还是对人,棋世子都喜欢欲拒还迎的风格。”
不能直接答应鸣棋的邀请,他显然有些低落。
无忧咳了一声,“世子现在就回去宫中养精蓄锐,明日再去看皇后娘娘,做完这一切之后,世子明天自然就会去找皇子殿下的。”
他一脸奇怪,“你是说,他会来找我,还是来找我的麻烦。”
无忧掩唇一笑,“两者皆有,就看殿下如何应对。”
话还没有说完,十九已经将手一扇,“不行,不行,我这就加入算了。”
无忧说让这位十九皇子明日里去找皇后,他虽然装着傻,可却心中分明知道这个时候去见心虚的皇后,无论说什么都形同于质问与挑衅。所以才必然回避。
无忧想,凭此一点,她也不再该天真的以为,他真的就是一个与世无争,心地纯白的十九皇子。而如此隐瞒之下,就必有更深的漩涡。也许,这位看起来一穷二白的皇子,才是真正的静水流深,胸怀丘壑的那一位。
回去跟大公主告了罪的无忧,并没有受什么罚,于是继续出来做洗笔,找人将大公主写得好的字裱起来这些杂事。云著过来找鸣棋时,恰巧碰到了在洗笔池洗笔的无忧,先对无忧的工作观摩了一会儿,边看边发表意见道,“女差总是那么强硬地对待棋世子,你就不怕他有一天真的生气了?要不,就是你真的是已经是了解了他的习性,在有所针对地将他刺激。”
无忧将那根大毫,漂过一遍水再漂一遍,“奴婢并没有半分对棋世子的强硬,似我这般身背家族罪名的女子,着实不好出现在与世子齐名的每一件事中。纵然能得世子垂青这种事,若是放在从前,会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云著接过无忧递过来的水洗,琢磨了一下,“这些话,我到底是要过给棋世子,还是当做没听见?”
无忧再递过去一个小洗,云著堪堪接住了,无忧弯上身去拿最后一个水洗,“公子只要行对得起自己闲云野鹤名号的事即可。”
云著重复了一下闲云野鹤四个字,再行回味了一下,“如今连说出来这四个字,都觉得陌生了许多。我已经身踏仕途。看来这世间果然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最后,将一切归拢得齐了,让云著帮忙将大小一套的笔洗放在一齐,全部回到自己手中,再向云著福了个身,“无忧就不打扰公子去见世子了。”
云著一个头还没有点落,一个身影轻悠飘到,无忧额头碎发跟着一扬,那人已经拦住了她的去路,“你跟他们都说了这许多的话,难道就没有话要对我说。”
无忧还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情回应,已经看清楚余光中云著一脸兴致勃勃观看的表情,她低了下头,“那位十九皇子质问奴婢如何不为他向世子求情,奴婢只好大胆揣测,世子刚刚的用意乃是试探,早就有意拉他进来,所以,只将这样的意思说与十九殿下要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