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默默在一边充当背景图时,弥姑姑正亲手将茶盏承给大公主,那茶盏子一打开,幽幽茶香便在一室浸润开来。吸进了人心肺之中,如同被小儿的手轻轻浣洗过一遍般地舒服。
大公主接过去,低头轻呷了一口,就放开手了,弥姑姑赶紧接回去。大公主微微抿唇,道,“你是说,连这没完没了的纳妾也是国舅对我的试探。我派去的人,我送去的礼,我对他的贺词,这些也要被当成是我是否支持他的依据。他如今也是学得这样的猴精,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要看我的意思了。皇后可正是着宠呢。他在这上又来了远见。也不怕白费力气。”
弥嬷嬷轻声回道,“在他还没有得到大公主的认可之前,肯定会一直是这个样子。国舅其人从来如此,眼睛里只看得到最高最上面的人,其它对他有异议的人,他倒还没瞧得上眼。兼之从没有在朝中行过事,难免奇奇怪怪,做起事来不顾首尾。但于我们也是好事。回敬给他的,无非是同他一般的模棱两可罢了。”无忧想,自己猜的从来不错,弥姑姑虽然一直极静,可真要是到了大公主纠结的问题上,她定然会是个最好的谋事。
大公主微微夹起眸子来,盯着眼前开得正艳的花,静了半晌,“控制不住的不知天高地厚啊,我懒得见他那副样子,让无忧去吧。也让他好好琢磨。”
弥姑姑一时也有些没料到大公主会让无忧去这件事,略踌躇,“可无忧的身份。”
大公主轻然一笑,像是找到了乐趣一般,“是我的伴读女差,并不是一般的女差,皇上一向是知道的,我很重视读书与写字,能陪在我身边的伴读女差怎么会差。这样的身份可供这位国舅好好解读我的心意。想想已经觉得有趣。”
弥姑姑应了声,“是。”
无忧听得真而切真,可是一开始还是紧着自己,想要若无其事,后来才想到,那样也太容易让人看出破绽,她也就会被大公主彻底看透,于是便放下那重心锁,干脆让自己任由着性子发起怔来。这样的好事,于她来说,该当是这种情绪的。
大公主看了一眼在一边微微发怔中的无忧道,“不用有太多顾虑,国舅原本就很奢侈,所以席面会不错。但也要细心一点,毕竟,我今后要看待他的态度,会从无忧的见闻里来。”
无忧抬起一半的目光正看到大公主金玉满堂福纹锦衣到腰身处,道,“是。”侧头看向弥姑姑时,她还是一贯的表情,微微含着笑意。已向大公主回着,“女差去国舅府的事情,奴婢这就去安排。”
说完,用眼神向无忧做了示意。当先向大公主敛身,然后退了出去。无忧也向大公主行了礼出来。跟在弥姑姑后面一路走出了些距离,弥姑姑才停下来等她。
无忧向她行礼,知道弥姑姑等她的意思是要告诉她接下来做什么。这样一边向弥姑姑走过去,一边挪出神思来想,这样终究是好事还是坏事。而一颗如同在热油里滚的心,已经由刚开始听到这件事的极度震惊,变得平常,甚至在想到这会不会又是大公主的另一个试探。
走到弥姑姑近前,还是先行了礼,垂首立定。
弥姑姑轻声说了自己的意思。
原来是要给无忧做衣服。其实,除了量尺寸需要无忧,其它的一切都是弥姑姑在安排,无忧等着就好。
出了制衣坊,转过了一重榭,一带环水的桥中,弥姑姑停下了下来,无忧知道她这才是有重要的话要说,静静候着。
弥姑姑一时没有说话,顺着她望的方向望去,是王府的一带奇石错落,“姑娘不必有什么负担,到了国舅府中一切只要随意就好。咱们府上与二公主府上的二位世子也会去,他们与国舅儿子一向交好,所以只是以个人身份而去的。”
无忧乖巧点头,“大公主对无忧恩重如山,只是无忧愚钝怕是有负大公主信任。心中实是忐忑。”
弥姑姑还是从来一样的笑容,“姑娘是聪明人,自然是知道公主从来都看重书室之事,此时郑重提了姑娘是伴读女差,意义已经非比寻常。姑娘此后再不可妄自菲薄,虽说不至于跋扈,但也要当得起女差的身份。”她并没有将一切点透,但是目中的意思已经升腾出了些许。
无忧忙点下头来,“弥姑姑提点得是,如今倚着大公主身份不同,如何的行事,都会三思而后行。”
弥姑姑脸上再不添其它表情,只是如常道,“只有一点,絮言给姑娘,做为候府的姑娘会说“是”的事情,做为王府的女差却可能要回避。这一点姑娘是清楚的吧。”
无忧点头道,“姑姑说的极是。”
弥姑姑这才轻轻揖礼离开。又过了一会儿,蝶儿轻手轻脚从假山后面转过来,一边回身看向弥姑姑离去的方向,一边道,“姑娘做了侍读女差么,之前只是普通女差,现下向世人昭告姑娘是伴读女差,应该就是大公主的人,应该是件好事吧。”
与她安静对视了一会儿,无忧轻道,“也许吧。”又向她安慰地笑,“照眼下的情形来看,可以狐假虎威是最起码的。”
三日后,新衣服已经做得,穿戴好了,揽镜自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