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在心下微笑,对不起自己在前的候爷,眼下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无论自己怎么做,恐怕都不能在老太太面前说出什么来。
为了那个,在所有人面前都很像那么回事的亏欠,即使他心里再不愿意,也只得不跟自己一般见识。这些日子以来,因为知道贤儿在京中,她心里一直像开了一锅的热油,为了怕在候爷面前露了形迹,还要一意这么对着他那么笑。可候爷为了贤儿想得再多,也终有疏忽的时候,自己再够不到贤儿,也终有能靠近的时候。
至于今天的所有说辞,也都是她和米嬷嬷都商量得好的。是以,早想得天衣无缝。
现在,见候爷怀疑瞧过来的目光,也只是云淡风轻地瞧了回去,面向老太太时再摆出一副正经忧虑的样子来。心下慢慢打量整件事:事情至此,已经算是最坏的地步。三姑娘婚事不保,恐已定形,。但大太太深知这样的话,不能由自己说出来。自己已经在贤儿身上,对候爷一报还了一报,对着四姑娘的事情还是要谨慎当头。而且是要摆出万分忧虑为最佳的。
候爷一时也不说话,只是那样深深地凝着大太太。大太太心上一动,看那目光渐渐深邃似要说出什么话来,又终而渐渐平和。
她慢慢转过脸去,对着他微不可见地笑。
候爷始终是做大事的人,他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与自己计恨终生的。连他最心爱的女人,无忧她娘出事的时候也是一样,那时他不忍撒开那女人的手,一心一意要去皇上面前求情。她赶过来拦他,拉住他的衣袖,都能感觉到那衣袖上的颤抖。
她求他不要去。真的求她。跪在了他面前,要他想贤儿与无忧。是最后说的自己的孩子们。
他们争执的时候,还打翻了他最爱的青瓷,可最后他还是跟她回去了,那天她亲手提着那盏风灯为他引路。他慢慢伸出手来,最终还是握紧了她的手。
这一次也会一样,他只是一时的想不开,埋怨与记恨她,恨她做了计,让他心爱的人陷进去。可是只要走出去,站在城门上向下看去,那些地方有着灯火的地方会在他执掌之中,就会让他改变此时的想法。
她娘家根基深厚,能给他的扶持是他眼下最最需要的。他恨与不恨都不能将他放弃。她也会想出办法,让这一切的算计,变成是无心之失,只是她的无心之失,她会慢慢拉他来自己身边。
候爷与大太太眼神中的较量与拉扯,无忧看得分明,可也不过是冷笑,不知大太太想了没有,候爷的心意会否烫得她拿捏得不稳。
众人默然了这一刻,心思上却都已较量了几番。
最后还是老太太发了话,“今天的事情,倒还是要分清哪一头轻重,贤儿的事,虽是皇上的意思,也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我们万不能自己闹出来麻烦,是以,如今便是三丫头的事若是光禄卿家的哥儿有个什么说法,也只得放一放了。我的意思,你们都是明白的。”
大太太作势欲辩些什么,终而也是住了口。
众姐妹给老太太,候爷并着几位太太行了礼,先行出去。屋外月浅灯深,黝黑天色亦像比平日里负了几分沉重。刚刚沉默的时间太长,平日里说闹惯了的姐妹们都是有吐不出口的不舒服。只是碍着老太院子里人多眼杂,不便说什么。走来走得远一些了,个个都长长出了一口气。四姑娘幽幽叹着,“三姐姐样样都极佳的。却因病所毁。”
听她提起敏感话茬大姑娘与五姑娘皆在一边,其他几个姐妹皆是默着,不肯吐露什么心声。
四姑娘也不点破,只是一笑,忽然问起大姑娘从前听人说过的招魂可治三姐姐旧疾。
六姑娘与无忧不愿听这些无用的,慢慢落下脚步来,已经离得几位姐妹远了。
六姐姐先上了台阶道,“祖母的意思,便是要保候府么,这样的一来,如果那公子不守信诺,可真的是苦了三姐姐。”
无忧提步上了台阶,瞧了一眼走在她们前面的姐姐们,点头应着,“六姐姐说得不错,贤儿惹得三姐姐发症一事一出,便是光禄寺卿家提出毁婚,候府也要笑脸相送万不敢说一个不字。不仅不能说出一个字,恐怕还得求着人家为贤儿的事掩住口风。”
六姑娘嘴角哼了一声,“可整桩事情也太巧了。”说完,目光抬头向前望了望,忧道,“三姐姐身上不好,又经了这样的大事,自然伤怀,而今几度牵扯旧症,只怕是要作实了旧症。”说完,伸出手扶了无忧肩头,“你也不轻巧,贤儿的事,怕是着了人的道。现下大伯理着,你也别轻易踏进去,再扰进有的没的事里。看她们那用心劲,怕是一时都摘不干净。”
无忧心上终究无法轻易释怀,一直容色淡淡,听了六姑娘的话才强起一些笑颜,“总归姐姐与我知心,才总说些体已的话,这样的心意在这家中怕是难寻。妹妹在事中,深一脚浅一脚,亏得姐姐看得个明了。”
六姑娘还想说什么,见几位姐妹回过头来瞧了,便住了,赶上去,与她们行了礼,不再说什么,各自散了。
蝶儿见自家姑娘晚饭用得少,知道是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