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烈抱拳,侧身显露出趴在台阶下面的阿德,笑着说:“晚辈误打误撞,靠着这头大熊保驾护航,穿山越岭,稀里糊涂来到了阳流。”
“嚯,好大一头熊,这是你养的吗?了不得,小老乡了不得。”佝偻老人非常高兴,他这里实在太冷清了,难得有同乡过来拜访,赶紧将周烈往院子里面请。
二人述了辈分,周烈正式拜见:“原来是陈叔公,周家小子有幸到您这里投宿,心中十分感激。村里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正要和叔公唠唠唠叨家常。”
“哈哈哈,时间过得真快,我都成了叔公辈。好,叔公藏了一坛好酒,咱爷俩边喝边聊。”
在这个时代,乡党两个字举足轻重,尤其村里各家各户之间或多或少都有血缘关系,哪怕两家人平时打成狗脑袋,离开村子仍然亲如兄弟。
什么叫打断骨头连着筋?这就是。
时间不大,陈叔公弄了几个小菜,一老一少边喝小酒边叙话。
酒水一入喉头,周烈就知道里面掺了妖血,不过叔公没有害他。此酒功效非凡,可以强身健体,多喝一些甚至能延年益寿。
对于开元村发生的事情,他没有隐瞒,从自己等人意外获得铜雀令说起,再到魔盗封锁。为了破局,村子损失惨重,村长和二长老壮烈牺牲。
“死了?”
杯盏落地,老人显然知道内情,长叹道:“唉!想不到村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了铜雀令,一代又一代都快疯癫了。不过村长死的时候一定很开心,因为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叔公,您老怎么会在市舶司看院子?这个地方原来肯定极为气派,我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还请叔公和我说道说道外面的事情。”周烈虚心请教。
“这市舶司呀!曾经繁盛一时。”
老人看向院子,有些凄凉的说:“那时候我还小,阿爹出来闯荡,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进入市舶司做事,就是打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家在村里水涨船高……”
“阿爹当上了小头目,他渐渐变得瞧不起村里人,将我和娘接过来生活。”
“记得市舶司门前车水马龙,好多远道而来的商贾聚集于此,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出海行船,前往海上几个特殊地点贸易。”
“谁知,海上的平静只维系了十几年,令我和那些朋友骄傲的岁月便一去不复返……”
“为了维持市舶司正常运转,我们只能拿命去填。结果在一次凶险的航行中,仅仅逃回来几个人。”
“我就是生还者之一,虽然人逃回来了,可是却把整颗心留在了那艘破碎的沉船中,失魂落魄这么多年,感觉自己从来没有清醒过!”
“之后的几年,我亲眼看着此地落败,从车水马龙变得门可罗雀,市舶司遭到了所有人抛弃。”
“曾经阿爹觉得自己是城里人,逐渐与村子疏远。谁知当我们落魄后,左邻右舍没有好眼色,只有村里来人不曾冷嘲热讽,还好言安慰让我回去,真是讽刺啊!”
“如今只剩下这座院子,旁边的花园和偏殿早就被城里的大户人家买去了。”
“他们嫌这个院子正好受到朱雀大街和白虎大街的路煞冲击,说风水不好,所以到今天都没人要。”
“这座城市表面上看鲜花着锦,繁华耀眼,每天都有新事物出现,可是人心复杂,每天也有好多人跌落尘埃碾作泥灰。”
“出外闯荡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把招子放亮。黄家和胡家将阳流一分为二,遇到这两大家族子弟千万不要起冲突,他们当街杀人都是常事。”
“记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出外行走不要管闲事,要时刻保持一颗冷漠之心。哪怕有人死在脚下,与你无关就不要放在眼中。”
“宁肯把所有人想成恶人,想成坏人,也不要把他们想成善人,想成好人。”
陈叔公抱起酒坛狂灌,癫狂笑道:“力微休负重,言轻莫劝人。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杯中酒,杯杯先敬有权人。可笑,可怜,可悲,这一生就此作罢,仿佛还未开始就终结了。孩子,你一定不要像我这样,连条狗都不如。可惜,如果你早几年来就好了,那时我的身体还不像现在这样糟糕……”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趴在桌面上酣睡起来。
周烈举起杯盏,神色如常的喝着酒,哪怕他看到老人的脖子上生出一层细鳞,却没有半点惊讶。
等到吃光小菜之后,他起身打量挂在大堂墙壁上的海图。
“七百年沧桑巨变,可不是沧海变桑田那样简单。这与曹哥送来的地图完全不一样,整个海岸线面目全非,有些地方向海洋中推进,有些地方则被海水侵占。阳流城在这,向东有一条猪龙河,顺流而下抵达寿光寺。嘶,难道是一座寺庙?在寿光寺中转,进入弥河就能赶到海岸。如果以开元村作为起点,距离弥河反而远了……”
就在他看得入迷之时,院落中响起话音:“小子,原来你躲在这,真让我好找。”
院门紧闭,没有一点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