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甚么,只是觉得心绪略微不安,姐妹这一路下来虽然十分太平,可是我总觉得...却又似乎忒过于平静了......”
听扈三娘见问,梁红玉回过神来,并笑说道,只是她那一对尤似一泓清水的双目有意无意的从旁边山岭林地间扫过,似乎本能的仍是觉得周围有甚蹊跷。
而正说话时,琼英纵马上前,也直把她那小脑袋探了过来。虽然也已是产子身为人母,但是琼英按年岁差不多也是周围女将当中最小的一个,性情也最是伶俐跳脱,当即也笑说道:“周遭鞑子奸厮,也都除得尽了,更无甚强人出没,红玉姊姊到底慎重把细。只是缜密得细了,便是对自己老公也不留半点情面。”
原来自从梁红玉也甘心顺从的襄助萧唐之后,她与韩世忠之间也走得愈发近了。虽然因戎马倥偬,两人尚未成婚,但是寨内也皆知梁红玉与韩世忠必然已走到了一处。然而从刘法、萧嘉穗进讨高唐、德州、博州等地之际,韩世忠虽然作战勇猛,连战皆胜,以他的性子也不免有些骄纵起来,于清剿德州地界金军余部时因大意致使五千左右军马逃脱北返。按说先是斩获大捷,可梁红玉非但不居功请赏,反而向刘法、萧嘉穗进言弹劾韩世忠“失机纵敌”,也应加以治罪,甚至还捅出于德州治下驻扎之际韩世忠还曾寻当地女子伎人陪酒等按那泼韩五性子,也的确做得出来的浑事。
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以韩世忠那虽然勇猛过人,却也夹杂着泼皮无赖的老粗习气若换个人敢弹劾治他的罪,管他天王老子,恐怕当即就要发作起来教那厮好看。偏生检举首告的人是梁红玉,这也直恼得韩世忠跳脚骂娘,却似乎又不便与梁红玉当面甩脸子发作。
按说寨中成婚的女将,自也少不得胳膊肘往里拐偏向自家夫君,偏生梁红玉一副军法徇不得私情的做派,倒教寨中向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泼皮习气,就连鲁智深等性子粗豪暴烈的猛人都敢当面嬉皮笑脸得撩拨的那泼韩五反跟个受气包小媳妇也似的。此事传将开来,兼之韩世忠泼皮习气,平素言语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啰唣甚七姑八婆的也难免开罪些自诩不输于男儿的寨中女眷,如今倒似乎被梁红玉给降住了,好事姐妹倒也有种同时女儿家同仇敌忾的解气心思,自也免不得拿以此说笑调侃。
然而听得琼英直接笑言说韩世忠直接做自己的老公,梁红玉脸上也并不见甚女儿家做羞恼状,她反而十分平静的说道:“那韩五的确勇猛过人、英勇善战,可为将帅者,非但须把握全局、权衡利弊,也务必戒骄戒躁。我既是肯托付终身与韩五,平素他胡天胡地倒还罢了,但兵事要紧,干犯军律之事,恐怕也早不止一次了,哪里再能任由他使性胡为?此番还只是小过,但倘若任由着他惫懒痞气,行事忒过不检点,行军打仗时铸成了大错,早晚军法却容不得他......他如果想纳我入门,为人妇不该去管的事,我自不会去管它,但好歹我家本来也是将门子裔出身,可是韩五于统兵作战上兀自要使泼皮气犯浑时,已早便清楚我势必要去管束他。”
本只是一句笑言,却是听梁红玉一本正经的说罢,琼英见说也不禁吐了吐舌头。实则来接引得一众女眷家小之后,基本上也是由梁红玉担负起护送往大名府车仗人马的领队职事,但凡是前路哨探、扎营警戒等行军事务,梁红玉几乎也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且一路上打熬得住,与寻常吃苦耐劳惯了的男子将士相较竟然也是只强不弱。
对于马战厮杀被赞作的霜刀把雄兵乱砍、玉纤将猛将生拿的扈三娘;锦袋暗藏打将石,也是百发百中的琼英;以及同样随着自己兄长也学得开弓引箭本事的庞秋霞等女将而言,虽能冲锋陷阵、捉对斗将,却并非是以能统兵御将而见长。而赛红拂高展绫虽然曾统御过数万渤海马贼之众,也更倾向于江湖绿林路数。
毕竟行兵打仗,并非是能够抄起家伙率领一小撮人马与敌军玩命厮杀便足可称之为将才。梁红玉虽在众女子中年级稍轻,但如今也早已展现出自己时行军打仗时随机应变,与观察能力等方面实则也远胜其他群芳女将的本领。行进途中,她于前后往来穿梭,当真能与士卒同劳役、共甘苦,就算非是自己的亲随军卒,每每言简意赅的下达命令时,其余军士也都是下意识的凛然遵从。
如今的情况便是,这一路下来虽然顺风顺水,也使得其他人难免都有些松懈,可梁红玉一举一动,却仍是格外的谨慎小心,除了先行探路,打探前方虚实之外,梁红玉的目光扫过周围山岭密林,她忽的心思一动,又念到:就算是如今大名府南面地界局势,也断然不可能会有大批敌军出没,但就算不怕有重兵埋伏,来往哨探看觑的地势情况有限,若有小撮人马有心藏匿于深山密岭之间,也未必能探觑得见......
也正是因为与平素就算随军出征时几乎也无须操心探查地势、脚程快慢安排次序、哨探盘查等事宜的扈三娘、琼英等女将不同。梁红玉如今随着韩世忠所部横冲军带惯了兵,行军途中注意周围地势便于敌军伏击,他也早养成了习惯。眼见四下山石嶙峋,而树木野草夹杂参差的所在,似乎正有几个去处潜伏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