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长声说罢,语气中不但透着一股苍凉,很明显他将河东与金军鏖战这等要事托付于萧唐,仍将他看成是自己信赖的同仁志士。然而在白虎节堂之内,尚有张叔夜等几员同样参与到这次军议中的宋廷要臣,当中也不免有人思付道:萧唐到底曾干下过背反朝廷的逆行,又岂有人臣侍奉君王的忠心?虽立下救驾大功,却也可说是挟持官家、谋得专权自据,行藩镇之实的名义,就算他肯率领麾下兵马驰援河东...可是届时收复的军州要地,却能否在归属我宋廷治下?亦或者说反要被这萧唐以御虏的名义夺占了去?
宋廷文武臣子里面仍有许多人对自己严加防备,萧唐自然也很清楚。毕竟于河东有种师中等西军将帅拼死抵抗,而京东两路一带又有张叔夜等同样善于兵事的主将布置河朔方面的防线,也将极大的减轻自己所部义军独力抗衡金军的压力。然而双方虽保持协同作战,之间也仍存在着尔虞我诈的猜忌与提防,萧唐深知自己一方面需要宋廷之中那些善于带兵的将帅齐心同力抵抗金军,另一方面却也留意不能过于倚仗对方,否则也甚有可能被那些仍对自己怀着敌意的宋军将官算计......
何况就算在宋军内部,正史中姚古拖延不前致使小种相公遭受金军重围伏击;还有曲端拒不发救兵驰援死守陕州的李孝忠,终于导致金军攻入屠城,李孝忠也壮烈身亡;而曲端本人却也因主持川陕战事的主帅张浚接受吴玠密谋,以谋反的罪名将他冤杀处死...同是效忠于宋廷,且矢志与金军死战的官军将士之间尚且勾心斗角,就是在保卫河东路的胶着战事之中彼此算计谋害。萧唐暗付倘若有些内耗相残的惨剧倘若终究还是会上演,那么由自己所率的诸路义军豪勇横空出现于河东路救应驰援,做为一个变数而改变原本的时局发展轨迹,的确也尤为要紧......
可现在的问题是,种师中等率领西军将士的将帅于河东路苦苦抵御金军的猛攻,却还能再硬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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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河北西路,相州汤阴县。
做为河北西路与河东路接邻,且南北通衢要道,具有重要战略地位的要害之地,当初于金国东路兵马南侵之际此间诸路军司府衙多半也是兵备废弛、民心不稳。
更兼河北两路最为军事要地大名府留守相公梁世杰无力抵抗金军兵锋,先前于金军未曾抵达东京汴梁之际,朝廷慌忙又调拨枢密直学士、时任沧州知府的杜充前往北京大名府主持防事。然而杜充同样不敢与当时所向披靡的金国东路大军交锋,却下令开决黄河大堤,使河水自泗水入淮,非但没有阻止金国南下的大军,致使周围州府地界百姓被淹死二十万以上,又有大批无家可归的宋人百姓沦为难民,流离失所、引发瘟疫,反而又激化得相州等州府盗贼蜂起、寇众横行,眼下虽然并未因遭受金军攻占而沦陷,可是治下各处县镇大多也尽是一片狼藉的乱象。
而位于相州汤阴县治下东面的永和乡孝悌里,亦曾经历过贼首陶俊、贾进率领流寇作乱肆虐,先前有幸已被点拨至此的百余宋军敢战士剿除荡灭,一时得以安定的里坊村镇内的百姓感怀庆幸,也还记得当初设计除掉那些祸害乡里的流寇盗匪的岳姓军官,似乎也本是汤阴县出身的同乡勇壮。
忽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纷沓而至,有一众勇健冒着风雪急催战马,他们除了于马上绰着的钢刀枪矛之外,在背后腰侧也都挂着骑弓和羽箭撒袋,在得胜钩上也都挂着些的锤杆钝器,但见那一拨勇健各个人如虎、马如龙,也颇有强军悍将的气势。
待这一拨劲骑赶至永和乡孝悌里村坊附近时,就见已有一彪人马迎了出来,当先两个骑将身披甲胄,分别外裹素白绣花战袍与绿缎红扎袖的战袍,两人颌下蓄着的三牙掩口细髯也都梳得整整齐齐,也都颇有能独当一面的主将气概,却正是一直追随着岳飞也经历过几番战事的张显、汤怀二人。
“前面来的可是徐庆、姚政两位兄弟?”
张显顶着风雪,当先策马驶出,又高声问罢,而从率领那一彪劲骑儿郎疾驰而来的两个头领当中,那个唤作徐庆的骑将也立刻高声回道:“两位兄长,小弟已探觑得分明,相州治所那边有武翼大夫刘浩刘相公招募义士、另行收编河东路那边败逃过来的溃兵,按岳飞哥哥的意思,我等兄弟几个这就带挈拉拢起来的千余儿郎,再去投奔刘相公从军吧!”
汤怀、张显二人见说对视一眼,其中汤怀也是长叹一声,说道:“先前我等追随岳飞兄长赶赴河北河东宣抚使司得刘韐刘相公任用,受任命做得敢战士,叵耐西军诸部与河朔禁军却败于辽军残部,可怜白沟河与燕京城那里,埋骨了成千上万的军中弟兄,就算俺们肯豁上性命,到底还是难以挽回溃势败局......
而岳飞兄长为伯父守孝过后,咱们随着他又至河东路平定军投戎,岳飞兄长也不过被擢为偏校这等武职差遣,又碰上女真鞑子西路大军侵掠河东,防御官兵大多也都无一毫实用,咱们兄弟又只能随岳飞兄长突围杀出,回到乡里,那两次败阵当真窝囊怄气,叵耐岳飞兄长再是英勇,以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