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萧唐转头望去的时候,就见对面许多兵马簇拥着包道乙、郑彪二人策马从人群中闪出。包道乙的眸子阴测测的只顾往萧唐这边凝视过来,而手攥长枪,骑在马上倒也显得格外挺拔高壮的郑彪一袭劲甲披挂,他又朝着身旁的一个摩尼教坛主暗使了个眼色,随即后面便有人暗中摆手打出信号,最前排的数十多杆明晃晃的兵刃锋尖上映射着火光闪烁,呈半圆型又朝着萧唐等一众人逼近了数步。
萧唐又隐约听见包道乙、郑彪二人后方的人马之中又响起呛啷啷兵刃出鞘的声音传来,看来倒是打算对己方一行人马形成了半包围的架势,也透出一股仗势威胁的意味。
只不过包道乙、郑彪刻意摆出这副阵仗,却根本唬不住萧唐。
因为萧唐也很清楚无论是方腊乃至于摩尼教中但凡有些脑子的头领,也都会意识到在北面由自己率众另竖起一支反旗,对于摩尼教而言不止有彼此合作轻取东南要府杭州的好处,从战略意义上而言方腊同样也需要北面有另一支势力能够牵制朝廷。包道乙这厮虽不是甚么善类,可是也绝不可能做出自作主张,在此便与暂时合作的盟友彻底决裂的蠢事来。
是以萧唐冷笑了声,立刻驱步上前,向包道乙所在的方向靠近了数步之后,又说道:“我也是甚为不解,当日我听贵教陈箍桶陈先生慷慨陈词,痛斥官府赋役繁重、官吏横行,奸佞家私,皆为东南赤子膏血,东南之民,苦于剥削久矣,近岁花石之扰,又受花石纲暴政流毒,求一日饱食却不可得,贵教为反抗暴政,誓要轻徭薄赋,为民做主。可如今方取下此处一座州府,你教中头领却纵容兵马烧杀抢掠,掳金帛子女,好歹官门中人压榨盘剥百姓还须个名目,而你教中兵马不分青后皂白见人就杀,城中又有多少百姓枉遭横祸?恁般歹行,却不是比那些滥官恶吏作恶更甚?”
大致也正如萧唐所料,包道乙嫌萧唐行事忒过假仁假义,如今在江南地界好歹也要叫他麾下一众人马知道些规矩,可是他还真没那个胆子因自己的缘故而致使北面的盟军反目做成死对头,如此却是要坏了方腊教主的大事。如今萧唐反以摩尼教招纳大批教众时的宣告言语反做讥讽,也直教包道乙一时语噎。
只是萧唐话越说越重,听到对方嘲讽本教行径只怕滥官恶吏都不如时,在场的一众摩尼教头领顿时勃然变色!其中郑彪更是把枪一举,指着萧唐大声叱骂道:“萧唐!你莫要以为方教主敬你几分便不识好歹!我摩尼教于江南竖起义旗,就是要做与狗皇帝并着朝中奸佞作对到底的大业,哪能由得你公然诋毁?你这厮又是何居心!?”
许多摩尼教中头领也立刻应合着郑彪朝着萧唐一众人马抄起兵刃喝骂起来,而萧唐麾下一干心腹兄弟哪个又是怕事的主?也纷纷性发起来看架势便要与面前叱骂的最凶的摩尼教中人放对!现场的气氛愈发的剑拔弩张,正对持间,忽然不远处喊声大震,只见方天定、王寅听闻城内有教中兵马竟然与萧唐麾下起了冲突,亦率领无数人马拥到此处长街来。
方天定仍身披着浑身尽是血污的铠甲,他面目狰狞,又忿怒的大声吼道:“大胆!如今我教做成大事,终占得杭州城立下大功,你这厮们倒在此起内讧操戈,却到底又是因何事冲突!?”
本来甚是左右为难的邓元觉听方天定喝问,也立刻站出身来打圆场道:“少主息怒,不过是教中弟兄与萧任侠麾下头领起了误会,自也不是甚么化解不得的仇怨。”
而包道乙那边却阴测测的又乜了萧唐一眼,将方才经过也不免再添油加醋一番对方天定报说罢了。方天定越听面色越是阴沉,随即将手一摆,对萧唐说道:“萧任侠,无论是本教还是恁麾下聚集的一众豪杰,本来就有许多是绿林强寇出身,做惯了刀口舔血的勾当。咱们干的都是造反大事,无论你我的兄弟都是披肝沥胆,不知还要从尸山血海中出入几遭瓜分宋朝天下,今日攻下杭州城来犒劳麾下且过得放肆几天,不至冷落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正合其理。
萧任侠在绿林道中再是了得,可说到底江南地域毕竟是我摩尼教的天下,你至此来讨好百姓,收罗人心,自也当不得甚么大用!咱们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专要与朝廷作对,可不是吃斋念佛的勾当,萧任侠兀自要因些好名声而与本教生出不必要的争执,只怕也忒过沽名钓誉了些。”
萧唐听方天定如今与自己说话的口气,全然不似当日初见时那副谦恭知礼的模样。只怕也是一朝得势而有些得意忘形,不过只取下一处军州时心态便已经开始出现极端的转化。说到底意识还是偏向狭隘,自也并没有改朝换代的器量。
其他在场摩尼教中人里面,虽然邓元觉对于放任教众劫掠烧杀的行径颇有微词,可是如今见势头恐怕也是难以禁止,虽然他有心说和萧唐与本教因此而生出的矛盾,可是邓元觉也很清楚自己是摩尼教中的护法,尤其是在恁般处境之下,也绝对不可能把胳膊肘往外拐;而王寅自知战事残忍,要颠覆一朝江山逆取顺守,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摩尼教要壮大势力横扫天下而颠覆赵氏大宋,所要造许多杀孽甚至教众多无辜性命枉死,自也是就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