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兀自疑惑时,却听萧唐叹声说道:“虽然我等兄弟栖身绿林,也知卢兄身为河北大户而不肯落草,虽说你奢遮的本事不能为国家所用未免有些可惜,可是招募豪杰时,也不愿做那强人所难的勾当。却不料卢兄仍是时乖命舛,命中劫数难逃。”
听眼前这个有种莫名熟悉感的强人大头领如此说罢,卢俊义先是一怔,旋即又道:“救命大恩,本待以卢某全家金帛粮草进献山寨以报之,只可惜如今我孑然一身,早已是一无所有,只留下性命与一身的本事可被大寨所用...可是全大头领既然是个厚施薄望的义士,卢某腆颜,还有一事须与恁商酌......”
萧唐微微颔首,说道:“卢兄是否想说,如果我肯依你,你仍不甘心就此落草?”
卢俊义头颅低垂,冲到嘴边的话却又卡在了嗓子眼,只觉得难以启齿,因为卢俊义知道与自己有同门情谊的萧唐眼见自己落难也定然不会束手旁观,可是即便萧唐打算出手,面对早受李固好处的梁世杰等巨贪仍有很多顾虑,杀防送的官差、救迭配的囚徒这等事也只有绿林中人毫无顾忌,才能教自己捡回一条性命。
可是任侠萧唐、铁面獬豸全羽虽然同为江湖中风头最劲的人物,但卢俊义深知河北张迪、河东田虎等不少反抗朝廷的绿林枭雄都折在了萧唐的手上,即便全羽盛有侠名,与萧唐也应是势如水火的敌对关系。如今还指望萧唐能够还自己个清白的身份,岂不是要亏负二龙山绿林好汉的救命大恩?又会不会因自己牵连而将萧唐也拉下水?
卢俊义心中正做天人交战时,却听一旁有人冷哼说道:“卢员外,你一身本事虽然教我折服,叵耐忒过犹豫不决!却不知就算你心中仍存着几分侥幸,只怕再也无法像原来那般过活了!”
先前卢俊义忧心忡忡,也没有觑清殿堂内两侧安坐的诸多头领,他闻声向左面望将过去。当卢俊义眼见发话的那个相貌端正威武,眉宇间却流露一股阴霾狠戾的大汉,还有那汉子旁边坐的个面似堆琼的郎君之后,他更是大惊失色,并疾问道:“小乙!石总管!你们两个怎么也会在此处?”
卢俊义惊声问罢,心中又是一震,他立刻怔怔的又向站在自己眼前的绿林数山共主望将过去,既然与自己感情交厚的萧唐麾下最受重用的浪子燕青、拼命三郎石秀都在此处,那么这个“全羽”,又能是哪个!?
“兄长可还记得当日你我与岳飞师弟在恩师坟前时,我问倘若奸佞当道,世道不公而任由着许多忠烈赤子枉受冤屈构陷时又当如何做?既然于江山社稷有大用,当然不能甘心引颈受戮,留取个有用之身日后未尝不能建大功业、青史留名。通时合变,无论做官还是做贼,未必就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萧唐沉声说着,他的语调现在让卢俊义听来也是愈发的熟悉。獬豸面具终于被缓缓摘下,一张自己熟知的面庞,也赫然出现在早已惊得呆了的卢俊义眼前。
惊愕骇怪的卢俊义倒退数步,他没有料到与自己相交多年的挚友,更是天子身边近臣的萧唐竟然便是这几年在冀鲁绿林中声名鹊起的绿林豪雄。此时虽然甚是匪夷所思,可是卢俊义现在后知后觉,没由来的他反而也觉得依萧唐的为人秉性,在绿林中与许多豪强聚义的行径也并不稀奇。
“难怪我本以为与二龙山的好汉素不相识,原来是萧唐兄弟你唯恐我教狗贼坏了性命,便早做好了安排......”
卢俊义的精神有些恍惚,口中又喃喃说道:“难怪当日祭拜恩师时你会与岳飞师弟做那般言语...也难怪我瞧前面那面若银盘的好汉甚是眼熟,似是在兄弟你集镇中盘住过一段时日的史大郎......”
史进听卢俊义点到了自己,他也立刻从交椅上跳起身来,朗声说道:“卢员外,以往萧唐哥哥知道你的心思,所以仍与你虽然交情甚好,却也不便向你透露我等暗中谋划的勾当,小弟当年也以为要做个清白好汉,不肯把父母遗体来点污了,可是如今恁般世道,狗贼专要害人,便是萧唐哥哥这等朝中大员也唯恐遭权奸算计!要么同流合污,要么逆来顺受,这又如何能活得有个出豁!?既然卢员外遭狗贼陷害沦落到如今恁般境地,萧唐哥哥的为人如何恁自然十分清楚,何不干脆共聚大义?”
卢俊义默然片刻,又向史进问道:“王进师傅又曾可知道你已落草做了绿林强人?”
史进见说回道:“早晓得了!师父虽不愿落草,可是当年若非是萧唐哥哥有心周全,师父早在汴京殿前司时就要遭那高俅老贼构陷!他也知道寨中许多好汉落草的苦衷,按萧唐哥哥的说法,也都是殊途同归的忠烈豪杰!”
卢俊义惨然一笑,他又向萧唐望将过去,说道:“若说是殊途同归...萧唐兄弟,只怕恩师却必然不晓得你暗中的勾当吧......”
萧唐点了点头,说道:“的确不知,可是兄长想必也很清楚恩师是何等样人,他老人家专心武学、矢志报国,可是当年却只得屈沉在御拳馆做得个教师,他当真只甘心收些弟子来寄托他的满腔壮志么?王进教头,还有寨子中林冲兄长、杨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