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只顾一吐衷肠为快,刘法心中也顿觉感同身受,他默然不语,心中也不禁想道自己乃至大多军中将领受权臣的摆布一忍再忍,可是就算一直沉默到被奸厮冤杀害死,可是朝堂却仍有权奸当道,那么自己效死节倒也罢了,大宋各处军司治下的将官要么变做软骨头对权宦卑躬屈膝、要么被构陷枉死、要么在恁般世道下心也早就寒了.....这又当真值得么? 萧唐见状趁机也是见缝插针,又说道:“我这秦明兄弟、黄信兄弟,原来也是在青州指挥使司做得统制官与兵马都监的武职差遣,也都有赤子报国之心,可是秦明兄弟刚直,当年遭那欺罔僚友的青州知府慕容彦达暗中忌讳,全家性命也险些被那狗官给害了..... 在下山寨之中,本是朝廷官将出身而经历与刘经略相仿的兄弟还有在绿林啸聚的,虽然多是山林狂寇,中间亦有许多智谋勇烈之士,兼之遭奸邪迫害的行伍官将,在下处心积虑也是要为那些好汉留得有用之身。” “呵呵......说到底你还是要抗拒朝廷的绿林强人,听你如此说来,反倒是为国家着想了?” 听萧唐言语,刘法虽然未免会感到有几分荒谬,可是在恁般处境下,他心中却也没由来的会觉得这个强人头领说的着实有几分道理。只顿了顿,刘法却忽然又想起先前曾救下他性命的另外一个人来,便说道:“全大头领既然是在冀鲁地界的绿林中打踅的强人头领,想必也曾听闻过河北大名府出身的萧唐萧节帅,刘某听闻萧节帅也得江湖中人的推崇,夸赞他做任侠,边庭我遭蕃王察哥大军埋伏,险些战死,也蒙萧节帅及时来援,救下了刘某的性命。 那萧节帅也好结识天下往来的江湖好汉,救济诸地落难的英杰,手下也招揽得许多能人异士。我瞧全大头领也似是豪杰之辈,远不同于寻常绿林中杀人放火的贼寇匪盗。既然你不愿让落难的行伍将才明珠蒙尘,就此屈沉埋没下去,也心存保家卫国之念,又何不效法萧节帅那般从军入伍,不必做造反生事的勾当,更能搭救屈沉的军中良将......” 越说着,刘法心中却莫名的涌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也愈来愈轻,再怔怔的望向萧唐时也不由若有所思。明明是官匪不同路,可是刘法也发现自己与这个强人头领之所以说得投契,也是因为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而萧唐身后的一众兄弟再向自家哥哥望去时,眼中也多了几分古怪之色。本来心中甚觉义愤的张荣听刘法当着自家哥哥的面,却劝说着自家哥哥要去效法自家哥哥.....也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可是还没等他乐出声来,脑袋上便又挨了一记暴栗,阮小七在一旁又不动声色的捂住了张荣的嘴巴,旋即朝他瞪目使了个眼色,好歹没教张荣露出纰漏来。 “萧任侠名闻寰海,自然也教绿林中许多好汉钦敬,可是他虽然在朝堂身居要职,又与刘经略感情交厚,那么为何却也仍只能眼睁睁看着恁遭构陷发配?” 萧唐顺着刘法的话头腆脸自夸了一句,随即又话中带话的说道:“便是得受朝廷擢升赏个官位,肯为朝廷不计生死的豪杰,一旦受了官身羁绊,要么与滥污权宦同流合污,要么身家性命落入权奸掌握之中。既是在朝堂谋得高位的,官面上我‘全羽’做不到,那‘萧唐’却能办得成,可反过来有些事他‘萧唐’办不得,我‘全羽’却做得到。” 刘法面带疑惑的凝视着萧唐,又道:“救命之恩,虽当厚报,可是全大头领却又打算如何处置刘某,遮莫还要教我到贵寨坐上一把交椅?呵呵...虽然足下义气深重,肯救助我大宋军中遭屈含冤的将士,可待做大了势力却又如何?足下以为恁般收买人心便能与朝廷分庭抗礼不成?倘若真是如此,那你未免也忒过夜郎自大了些。” 萧唐微微一笑,只不过覆在脸上的獬豸面具还是那副狰狞森严的表情,他摇了摇头,说道:“在下如何不知在绿林中扶持落难的好汉与走投无路的流民,也只不过是剑走偏锋?非是在下专要与朝廷对抗,而心存祸乱天下的歹念,方今天下动乱、盗贼并起,正所谓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倘若朝廷恭检仁至、政令通达而能使得江山社稷国泰民安,但凡有条活路的百姓,谁又愿意舍下性命落草当个绿林强人?倘若各地衙门军司公廉清正,好好的国家栋梁不做,谁又肯与在下共聚大义? 刘经略说在下是夜郎自大,可是我却以为道之将行,知其不可而为之,无论是刘经略还是‘萧任侠’恁般在军旅中一等一的人物......咳咳,受权奸掣肘有太多事也没法奈何,既恁的,那些事便由我‘全羽’来做。” 萧唐说的既然都是实情,无论是在牢狱中的刘法,还是在牢狱门下静静旁听的孙佛儿孙定出于军中宿将、府衙清吏虽然也曾想出言驳斥,可是他们都已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也只是缄默不语,心中激愤悲戚之情反而愈发浓郁起来。 而对于萧唐来说,他先前明知岳飞不但有一身浩然正气,更是至孝至忠,就算日后遭昏君佞臣迫害也几无可能落草绿林、背反朝廷,虽然自己也会做退避三舍的打算,不过以后仍甚有可能要与他兵戎相见,可是萧唐依旧肯不遗余力的帮衬岳飞磨砺成才,除了心目中对千古忠烈的敬重,也不能埋没了日后一个能够在国难时力挽狂澜的禁军名将。萧唐必要救下西军宿将刘法的性命,也是相同的理由。 只不过官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