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路隆德府与河北西路交汇的隆虑山荫崖点黛,幽异罕伦。但见树翳文禽、潭泓绿水,因其景物奇秀,倒也是个游山玩水的好去处。
只是山岭上成片高大的松木,以及横蔓丛生的野草之间,却露出无数双闪烁着凶芒的眸子,此时就在山间两侧的密林之中,有数伙强人贼寇早已悄悄埋伏。方才不久便已有贼人中的探子前来报说,由五千兵马以上的官军护送着一支庞大的押运粮草衣袄的车队,已经快要途径此处。
“入你娘的,便是你这厮们改道,便以为能避过老子设下的耳目?这夺了待大批的补给,也教咱们吃得快活,且瞧你们这些狗官又能养得了多少人?”
有个强人头领恶狠狠的一口叼在嘴中的草茎,他狞声笑着,却正是田虎的三弟田彪。
这时又有个唤作苗成的强人头领俯身钻到田彪的身边,他面带忧虑之色,有些支吾地说道:“三哥,虽说咱们探得口风,知晓官军粮车会途径此地,可是这隆虑山位于河北、河东交界,也不是咱们的地头。护粮的官军人数众多,倘若在惊动了河北军司的兵马来时,只怕咱们也难以应对......”
田彪狠狠的瞪了苗成一眼,随即骂道:“亏你也是绿林盗中的人物,却也恁般脓包!前番不过是着了萧唐那厮的道,在绵上被杀败了一阵,你这厮便被吓怂了胆?那萧唐统领的兵马能打不假,可是咱们又是如何杀得河东那干没卵蛋的丘八丢盔卸甲你却忘了?官军中混饭吃的大多武将怕死、兵卒怯弱,如果他们各个能耐,如何还能让咱们造反成事?
富贵险中求、权柄舍命争,既然咱们舍得一身剐,要与官军硬抗到底,哪还不能经历些凶险?且闭了你那鸟嘴随老子厮杀便是,京师调来的兵又能怎的?咱们就似追撵河东兵一般,将这干丘八杀个亡魂丧胆!”
田彪骂声未绝,旁边也有个生的与他又几分相似,约莫十四五岁大的后生小子也阴声说道:“阿爹说的是,待劫了官军这大笔粮草,也必使得铜鞮县那边人心惶惶,其他州府山林间还有许多兵马可用,到那时集结人马打破城池,再活剐了萧唐那厮为二伯报仇,咱们可就不只是河东绿林盗上的龙头老大,届时轰动绿林,引得其他江洋大盗、山寨强人都来附和,咱们田家就在河东独霸一方也建个国来耍耍,汴京那皇帝老儿又能怎的?”
自己那独子一番话也教田彪听得入耳,他也狞声一笑,说道:“草,这才配当我田彪的种!”
本来田虎心知自己不过一介猎户出身,之所以能猖獗到官兵不敢当其锋,全凭他善于纠集亡命之徒,再仗着股气势杀得河东怯弱官军风声鹤唳。如今一场惨败过后,他麾下各路强人难免不会各怀心思以图自保。而前些时日田虎忽闻朝廷又点拨禁军人马分批开赴至河东与萧唐会师,田虎本来愈发感到焦头烂额,可他也忽然想到禁军人数越多,对于辎重后勤的需求也就越大,官军征讨作乱的贼人,按例也须至周遭州府征粮以备军需,加上如今在铜鞮县还有大批流民要养,所需的物资补给也定然不小。
而田彪听得自己的大哥打算趁着官军至周遭州府征粮,而夺下这批数量可观的粮草物资后,便立即拍着胸脯主动请缨,甚至还教自己的儿子田实也随他设伏截击押运车仗的官军。
田彪随着田虎横行肆虐多年,也似他大哥那般祸害过的许多良家女子,只是田彪习惯玩完就扔,或是心情好了赏给自己的弟兄们去亵玩施暴,他也并没打算像田虎一样留下哪个貌美的女子做压寨夫人,所以田彪认的种,也就田实这么一个儿子。
宋朝时节男子十五岁就可娶媳妇成家,而田彪为了自己这儿子能够在绿林盗中出人头地,早在一两年前便掳来个黄花闺女,并教田实在那无辜的少女身上做了男子,随后又带着他杀人放火、侵镇掠村。在他老子手把手的“教育”之下,田实也似田彪那般杀起人来稀松平常,他又是龙精虎猛的年纪,如今被他污了清白的女子,反倒比他老子还要多些......
要劫劫皇纲、要日日娘娘,瞧见自己的独子活脱脱就是十几年前那个精力旺盛,并且手段狠辣的自己,田彪的心中倒还真感觉有些欣慰。
此时官兵押运的粮草衣袄等物资的车仗已到了左近处,前后是护卫的禁军兵马多是步军,大多士兵随着车辆排成一字长蛇,沿着幽静的山道迤逦前进,也正如田彪所料,这拨官军人马取道河北西路相州北上,行至磁州地界时再转到西行,如此正能避开河东贼众活动频繁的隆德府地界。是以田彪在暗中观察,便发现官兵们明显十分松懈,似乎是为了不耽误行程,前边探路的士兵并没仔细侦察,左右护卫的士兵没有派预先哨探两侧的密林。
何况官军就算小心防备,并于一路仔细查探,河东路本就多山,田彪现在统领许多贼寇都是走惯了山野深林的山贼,这隆虑山周围山林密布,树林之间又是杂草丛生,田彪与数千贼人藏身于山谷密林隐蔽生息,就算是走到左近处也休想发现他们,更不用说饶是沿路侦查,最多也只能查探山路两边草丛密林的动静,终不可能先搜遍山再安心通过,田彪率领贼众的设伏处距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