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高俅见刘锜生得英武,便对刘仲武大赞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刘锜虽然面上恭谦了几句,可心里反倒隐隐生出一股厌恶之情。
刘锜按其父亲刘仲武的吩咐,对高俅甚是恭敬,可是他也长着一对耳朵,自打刘锜到了京师之后,多少也曾听过泼皮出身的高俅在汴京禁军中排除异己,又纵容他那螟蛉之子高衙内在汴京作恶多端等劣迹。
何况正是因为刘锜是刘仲武之子,所以他深知高俅在官面上是凭着招降羌王部臧征仆哥、收复积石军等功绩而破格擢升为三衙太尉,其实所有的战功全是由其父率许多西军将士填命才挣来的,只是为给高俅这当今官家身边的红人做个顺水人情,这才在战报中数陈高俅在与敌邦、叛军的征战中“指挥若定”,且数次提供破敌良策,这才取得数场大胜
饶是那媪相童贯骄横跋扈,一直以来都试图总掌西军兵马大权,可是其好歹带兵打仗也有几分真本事,这高俅除了讨官家喜欢,于用兵之道可又有半点能耐?
如今刘锜看高俅待自己的父亲刘仲武甚是礼遇,可听他言语却能听出高俅在暗示其父两人于京师内外军司策应,一并精诚合作云云,这也更让刘锜心生不豫。何为军中真豪杰?当须驱敌安民、抛头洒血,何为行伍大丈夫?自当保家卫国、披肝沥胆!又不是朝内党争权斗的文官,军旅健儿又为何这般尔虞我诈,似腐儒佞臣那般暗地里营私结党?
而刘锜之父刘仲武却也曾说过:行伍将官在边庭风寒露宿十几载、厮杀中舍生忘死十余次,就算拼得一身伤痕,战死无数袍泽也不及受宠信的近臣在官家耳旁说的轻飘飘一句话语。有机会与高俅这等天子跟前的红人结交,才能在军中谋求到更高的职事。就算巴结朝中大员,军中健儿一样能够尽忠报国。刘锜倒也能理解他父亲话中的含义,只是来到汴京之后,刘锜接触过不少在殿前司挂职的将官,却感觉那些人身上少了甚么东西。
那种直觉十分奇怪,在西军出身的刘锜见过的所有汴京禁军官将之中,有的人阅历丰厚,有的人确实一身武艺了得,还有些人谈兵论策时也讲得头头是道,可是比起刘锜熟知的那些西军宿将,他始终感觉到在京师,尤其是殿帅府中听命于高太尉的那些将官都不似是个铁血军人。然而现在刘锜也终于发现京师中大半殿前司中挂职的军将,他们身上到底少了甚么:
殿前司中的禁军官将,他们绝大多数人最欠缺的都是骨气。
想通了这点之后,刘锜再瞧殿帅府中那些看似威武雄壮的将官,怎么看他们都像是一群为高俅看家护院的家奴。当兵的自己就是个软骨头,还怎么奢望这些人能够保家卫国?是以刘锜心中对高俅的为人也颇为鄙夷,只是碍于父亲的颜面,才在高俅及其麾下爪牙面前摆出副顺从的模样。
这个时候,刘锜又听高俅话里有话,并套着近乎的对自己的父亲刘仲武说道:“子文(刘仲武表字)如今虽蒙圣恩,也受赐封为殿前司两卫都指挥使,你我终于又在殿帅府做成了同僚,老夫也甚是慰藉。可是子文亦要遥掌陇右都护府兵事,也不知你我能于汴京相处得几时。老夫近些时日也因殿帅府内诸般事宜而焦头烂额,唉若有怠慢之处,还须子文体谅则个。”
刘仲武闻言忙道:“殿帅休恁的说!若非是恁一力提拔,未将焉能有今日这般功名?只是殿帅蒙天子洪恩,如今权掌殿前两司三衙,东京禁军将官,皆为殿帅唯命是听,却不知殿帅因何事忧虑,未将若是能尽绵薄之力,定当为殿帅分忧!”
“呵呵老夫的忧心事除了那一桩,还能有甚么?”
高俅皮里阳秋的笑罢,旋即把眼又望向刘仲武说道:“子文可知前些时日于辽境罹难,如今却又返至京师的那个萧唐?那萧唐恁的好命,得天子重礼厚赐,直教他做了朝廷重臣,只是萧唐那厮志满气骄,受了朝廷恩赐便日渐骄横无礼,老夫身为殿帅府三衙太尉,却屡遭那厮以下犯上!只是忌于官家龙颜,老夫以往也不愿与他多作计较,可正所谓法不严则不治,那萧唐累得老夫威信渐失,如何不惹人耻笑?”
“这”刘仲武一时语塞,虽说他深知为官之道,就是要大树底下好乘凉,可是鼎力协助高俅,也是为了能够光耀自己家世门楣。而且刘仲武并不是甚么喜好在背后出阴招构陷同僚的无耻小人,也并非只为讨高俅欢心,便会逢迎谄媚到毫无底限的程度。
至于高俅与萧唐水火不容之事,刘仲武虽然也有过耳闻,而他心说便是恁高太尉有甚么亲信要我带挈,再与夏国羌人等部厮杀时,有甚么战功我也尽可让于他。可是我也不过是个善于带兵打仗的将领,高太尉恁也不至于是叫我带一彪兵马杀到萧府,在汴京城中、天子脚下擅杀朝廷重臣吧?
可是眼见高俅别有深意的目光一直凝视着自己,刘仲武也只得干咳了几声,做出副忿然的模样又说道:“萧唐小儿,仗着官家的宠信便恁般猖狂!料来也是那厮不识进退,而惹得殿帅心中不喜!殿帅尽且宽心便是,未将瞧那萧唐也只能猖狂一时,天子圣明,如何不会体念殿帅一腔拳拳报国之心?呃,无论于公于私,殿帅但有差遣,未将必当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