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康站在缥缈峰巅,负手而立,俯瞰云海,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架势。
在他的身后,一道白衣高冠的锦绣公子长揖而立,钟无艳站在他的身边,默默陪伴,有的时候会有几个默契的诸如整理整理领子,揪揪衣摆的小动作。
女人在什么时候会发生这一生最重大的改变?
在嫁作人妇之后。
良久,季康才眯着眼睛,开口道:“师妹,你们回去吧。”
“师兄。”钟无艳身子一颤,央求道,“辟疆是诚心想要拜您为师的,您就答应他吧,以前孟前辈都说他适合儒门,您收下他不亏的。”
“您?”季康长叹了一口气,“以前你可都叫我季老头子的怪不得老师常说女生外向。”
钟无艳低下了头,罕见地显得有些羞愧。
“师妹,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季康嗤笑道:“当初他田辟疆问道于亚圣,亚圣劝他弃霸道而行王道,并要收他为徒,然而他田辟疆却弃之若敝履。现如今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反倒求上我儒门了?”
季康鄙夷道:“我儒门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当初齐国雄踞海滨之畔,盛产渔民盐铁器,富甲天下,被认为是七国中最强大的一国,百家纷纷来投,结果唯独儒门被拒之门外。
这等羞辱,当然被儒门上下铭记于心。
钟无艳无奈道:“季师兄,您大人有大量,就给我夫君一条生路吧。”
季康哼道:“生路?只要他老老实实呆在稷下,做一安心修行的教职工,活下去肯定是没问题,我敢保证,秦国的刺客要不了他的小命。”
“辟疆都已经作了半个时辰的揖了,您看在他诚”钟无艳欲言又止,她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软话,本是一生不跪天,不跪地的硬骨头,此刻也化绕指柔了。
“好了,离春。”锦绣公子拉住了钟无艳的手,语气温柔道,“不要再说了,你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我已经失去了国家,不想再失去一个男人的尊严了。”
他凝视着钟无艳的眼睛,柔声道:“离春,一切靠我自己就好,你去休息吧,顺便替我送袁子前辈些礼物,前辈亲自救我回来,此恩莫大。我等虽是丧家之辈,但也不能小气了。”
钟无艳一愣,叹了一口气,讷讷地点了点头,心头却稍稍有些后悔。
她以前太过肆意妄为,在稷下的口碑并不好,朋友也少,几个师兄弟里喜欢她的没几个,这次回来又是避难,能做的实在也有限。
季康冷眼旁观。
遭受如此羞辱,锦袍公子的情绪仍旧没有多大的波动,他不禁暗暗点了点头。
对方是真没生气还是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到了他这种水准,一眼就能看得通透。
不是谁骤然从高位跌落,都能够保持如此平和的心态的。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境界倒是也适合入我儒门,只是”季康暗暗道。“还是再压压他吧。”
他冷冷道:“别在这里碍老夫的眼睛了,长揖半个时辰,也能算是苦肉计?若你长跪于贤人祠外七天七夜,我倒是还有可能收你为徒,若是做不到,趁早滚蛋。”
锦绣公子面色一喜,长揖弯腰,毫不拖泥带水,向着贤人祠就是大步走去。
季康望着这两道相依相偎,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唉,想我堂堂儒门当年鼎盛之时,英才辈出。昔日三圣十二贤,五十九儒门行走,冠绝百家。却不曾想,居然也会沦落到青黄不接的境地。”
“夫子亲传,入墨家,兵家,剑道者甚至农家者都有,偏偏没个正经继承人来给我儒门撑场子。”
“唉,若非如此,老夫又何至于沦落到上赶着去拐骗人家剑峰学子的地步?要是拐来了也就算了,偏偏那两个小子一个固执如蛮牛,一个奸猾似狡狐,唉,长此以往,我儒门何时当兴?”
季老头哭丧着脸,略带嫌弃地瞥了一眼远方,果真跪在贤人祠,挺直腰板,面无表情的原齐国国君田辟疆,哼了一声,背着手进了贤人祠。
朝歌,摘星楼
一片死寂的青铜楼阁中,渐渐回荡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片刻后自那甬道中,一名背负剑匣的稷下学子缓缓走出,围栏上的两头生有独角的狰兽猩红的眸子顿时亮起,头颅一动,望向了来人。
山海经有载:章峨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曰狰。
这种有名有姓的凶兽,哪怕在千年之狐的传承记忆中都有所记载,此刻这两座石像当然不会活物,但纵然是机关傀儡,想必威力也定然不俗。
李白打量着这座尘封的世界,又警惕地望向那两头狰兽,发现它们没有再有任何动作后,坐在了正中央摆放的方桌旁。
这就是他与帝辛上次会面的地方,但是当这里的主人未曾出现的时候,这摘星楼完全就是一个属于死者的世界,没有任何生息。
就在这时,那张方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