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邻长江南岸的丹徒县正午时分遭清军攻占,虽说这里几乎已是座空城,但在轻松拿下城池的敖克多礼来看,南蛮子望大军而逃乃是再正常不过的。
丹徒城头上,他拱手应付着道贺的军官,对身旁的督粮官额尔德笑道:“真是天佑我大清!恰逢蛮子内乱,又正是长江枯水时,十多万大军无需舟船,两天工夫便抵南岸。”
“哈哈,正是如此。”额尔德点头北望长江,只见仅剩二十三四丈宽的江面上横贯着数条粗壮的绳索,绳索两侧都固定了四五尺宽的木板,组成能容纳六七个人并行的浮桥,直通对岸。
这种渡江的方式也仅在严重的枯水期才能使用,一则水流缓慢,不会冲垮浮桥,二则水浅,纵然落入水中,旁人也能将其迅速救起。
敖克多礼接道:“前番豫亲王殿下正犹豫该从镇江与江阴哪处渡江,艾松古便正好带了消息回来。”
他指向西面隐约可见的数十里连营,“只是不知殿下为何让大军在岸边摆开阵势,结营设防,还非得将三十万石粮草都运至南岸才肯进兵。
“要我说,先夺下近在眼前的镇江,而后大军挥师南京,定能一战擒了蛮子皇帝!”
额尔德拱手道:“据说此次摄政王殿下反复叮嘱,不可轻敌,不可分兵、冒进。故而大将军对此战极为谨慎。”他朝多铎大营方向示意,“若无艾松古所言,大将军或许便要从江阴南下,以期稳妥。”
数日前艾松古突然出现在多铎营中,说明军有两三万弱旅囤于江宁,尚在准备粮草,且他亲见蛮子皇帝正忙着准备大婚,南京城中一片喜庆祥和,定未发觉大军将要渡江。而后他便力荐多铎就近从镇江一带南下,直取南京。
敖克多礼摆手大笑道:“不过两三万蛮子而已,想当年我只带三千兵马,便杀得四万南兵溃不成军。
“啊,你还不知道吧,大将军从数月前便令人准备楯车,眼下至少已有大小两千多部!蛮子皆使火器,最惧楯车,到时候堆也堆死他们了。”
说到这儿,他忽然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将军定是在等大炮全部送过江来。到底一百七十多尊重炮,运起来颇为麻烦。”
清军的浮桥虽宽,但绝对承不住几千斤的重量,是以这些重炮只能用临时搜刮来的平底沙船摆渡过江,到现在才刚运了一半多点儿。
他身旁一名副将凑过来道:“将军,末将觉得,豫亲王殿下将粮草尽数运至南岸,应是在准备一鼓作气攻下江南全境,而后直取浙江。如此,就近屯粮方不影响大军速进。”
“对啊,”敖克抚掌道,“定是如此!”又在额尔德肩上拍了一把,“老弟,让你的人再加把劲。待我斩获了蛮子首级,定分些给你换战功!”
后者闻言大喜,当即招来心腹,指着江面上密如蚁群的民壮道:“传令,让那些懒骨头都利索点儿!每日搬不到四十袋者鞭五十,超过六十袋才有饭吃!”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军官快步登上城头,远远便拱手招呼,“将军,可找到你了。”
额尔德忙道:“可是贝勒爷有吩咐?”他和来人皆属镶黄旗,故而所说的贝勒便是指拜音图。
那军官取出拜音图军令递过来,“因着民壮大多在将军这里听用,贝勒爷吩咐等粮草运完后,让您顺便集民壮在长江两岸各增筑炮台一座。”
额尔德望向江边的土垒,疑惑道:“这前几日不是刚建了两座炮台吗?”
“贝勒爷说这浮桥乃是大军进退的要道,南人战船甚多,必多备炮台,以防南人毁桥。”
拜音图离京之前得孝庄反复叮嘱,说两黄旗乃是大清更是天子最后的依仗,要他务必慎之又慎,万不可令两黄旗没在江南。
实则镇江附近的江水已经很浅了,大型战船根本开不过来,岸两边现有的四座炮台足以封锁二十多丈宽的江面。毕竟再厉害的战船也是木质的,又是仰攻,很难敌得过土石筑成的炮台。
但拜音图严格执行圣母皇太后的懿旨,当真极为小心,不但让额尔德又增建两座炮台,后面还筹划着要在沿岸兴建围墙、壕沟并加固浮桥之类。
额尔德忙躬身领命,却想起还有上千车的战马草料要运,心中暗道,这下怕是要累死不少民壮了。但他旋即便又释然,这些蛮子就是死光了倒还省粮食,只是再抓这么多有些麻烦罢了……
朱琳渼车驾出了南京之后,便一直沿着木轨道而行。
不过眼下木轨车数量还太少,御营仅能用木轨运送重武器和辎重。然而即便如此,卸下这两样最影响速度的东西,全军配马的御营行军速度快了五成不止。
这段从南京通往广德的木轨道是用筹股所得的银子建造而成,不过与朱琳渼预先设想有些不同,大明的木轨道至今都只能勉强保本,股东们至今也没什么分红。
一切皆因这个时代技术所限,木制的轨道天天承载重物,极易损坏,利润几乎全都用于修缮和维护了。
朱琳渼这一路下来也是深有体会,每走个两三里,便能看到有工匠在维修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