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渼设立专利司的初衷是想要鼓励创新,压根没想到竟然能极大提高造船效率。
实则这个时代的工匠们极为敝帚自珍,几乎每个人干活的方式都不一样。但有时就是敲卡榫的手法或锻打时的火色之类的小事情,却对工作速度有极大影响。
第一个“胆大”的工匠把自己打磨木板接缝的巧妙手法报给专利司时,旁人还笑他傻。不料此技艺被专利司在船厂大为推广,那工匠因此每月坐收专利费一两六钱。
别的工匠眼见确实有利可图,这才纷纷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拿了出来。专利司则反复挑选、对比,将其中最优的技艺设为标准工艺,令所有工匠参照执行。
整个船厂的效率因此提高了至少两成!
关向云继续道:“不过这五百吨大船能建得如此之快,那吕宋来的船匠的功劳却是最巨。”
“是郑广英从吕宋带回那人?”朱琳渼想起此人好像还评过了大师级工匠。他起初接郑广英奏报时还未在意,不料这工匠竟如此有能耐,“他叫……什么来着?”
“回殿下,此人名为约翰.本特。”
朱琳渼又细问才知,原来这约翰.本特技艺十分了得,在西班牙人的马尼拉船厂里也算是第一流好手。他曾经数次参与建造五百吨大船,对其中过程颇为熟悉。
他没来大明之前,永北里的工匠们还是边摸索边造。他来了之后,立刻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经验授予大明船匠,令他们少走了不少弯路,是以速度加快了甚多。
关向云正说着,忽见一名身着粗布衣,手持工具和图纸的男子从不远处经过。
他忙抬手一指,“殿下,就是他。”而后又向身旁随员示意,“去叫老约过来。”
约翰.本特被带到近前,关向云忙给他使眼色,“老约,这是辅政王殿下,还不大礼参见?”
一旁通译自己先行跪了,转头低声对船匠说了几句西班牙语。
后者闻言慌忙要跪,却被朱琳渼探手扶住,这才看到他双眼尽是血丝,显然已很久没休息了。
“老约?”朱琳渼微微一笑,问道,“据说你祖籍浙江?”
约翰.本特有些紧张,听了通译转述,竟一口气说了好一阵子。
通译便自为两人翻译。
“老约说他祖上被倭寇掳掠,卖到吕宋为奴,至今已逾五代。但他祖祖辈辈都心系大明,始终教导子孙自己乃华夏子民,虽身陷异邦,却永不可忘本。他此次得郑大人相助,才得以脱身返回故里。”
“故里……”朱琳渼不禁感慨点头,“不错,大明永远是你的故乡。”他又问船匠道,“那你可有汉名?”
“我父辈时便已不会中国话了,所以并没取汉名。”约翰.本特忽而想起自己整日被人“老约”、“本叔”之类地浑叫,忽望向朱琳渼道,“下人祖上好像姓pan,不如大人帮我取个汉名吧。”
“放肆!”关向云听到通译所说,厉声道,“你何德何能,敢承殿下赐名?”
朱琳渼瞥了他一眼,“不说约翰为我水师出力良多,就冲他心系大明,不远万里归乡这份拳拳之心,起个名字有什么大不了的?”
“pan?是姓潘吗?”他略做思索,道,“既然你几代人都忠心大明,便取此意,叫潘明忠好了。”
“谢殿下!我往后也有汉名了!”
朱琳渼又与他交谈一阵,这才得知其归国之艰辛。
这潘明忠在马尼拉船厂也是重要技术人员,被西班牙人严密监视。锦衣卫马彦珍扮作广东海商,在船厂买了条船,这才有机会和他搭上了线。
之后马彦珍花重金买通了船厂守卫,将潘明忠置于酒桶之中,仅留竹管呼吸,这才躲过重重搜捕将他带上了船。
临近出海,船厂又派人前来搜船,马彦珍与手下杀退了西班牙人,连粮食都没补足就不得不匆忙起航。船上之人每人每日仅三两口粮,一路挨到琼州才重得补给。
朱琳渼不由想起后世那些削尖了脑袋往国外跑的技术人员,心中唏嘘,若我大明始终强盛,又怎会有这等事情。
他目光扫过远处最大的那座仍空置的船台,心道,既然有了潘明忠这等好手,那更大规模的战船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图纸是早已画好的,就存在关向云那里。朱琳渼暂时也顾不得让潘明忠休息了,拉着他将图纸上的战船详细叙述一遍。
这船匠着实是把好手,先前仅用了半个月便学会了绘制工业图纸,此时在图纸辅助下很快就明白了朱琳渼的意思,点头道:“一条一万担左右的盖伦战船。”
他说的是英制单位“担”,一万担最大载重量的船排水量大约在八百到九百吨。
“殿下,这么大的船我没造过。”他如实道,“不过有您这么详细的图纸,我觉得可以试试看。”
“好!”朱琳渼心中大喜,如此一来大明水师便能完成一次大跨越了。
八百多吨的战船,便是三级战列舰了。目前整个亚洲海域之中还没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