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玉转头看到余新的表情,略退后半步道:“还是创之先说吧。”
余新也不推辞,朝他点头示意,又对朱琳渼拱手喜道:“大人,查抄犯官之事进展颇为顺利。
“眼下仅抄毕三成左右,已得银、钱逾三十万两。另有房产、地契、珠宝、古玩等物,作价七十万两以上。”
这么多?朱琳渼暗暗吃惊,刚抄了三成便有百万两之巨,等这一百七十多人全部查抄完毕,怎么着也得有三百多万两吧。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一品大员年俸也不过折合千两多银,三品侍郎则只有五百来两。而这些贪官平均家产竟有近两万两!也就是说,即便三品官,也得不吃不喝四十年才能攒下这副身家。
难怪传说当年李自成进北京之后能从京官身上搜刮七千万两白银,明末的这些贪官们还真有油水!他心中不禁腹黑道,自己是不是下手还不够狠?
当然,这念头也就那么一想罢了,李自成那种强盗行径可是仅月余便毁了他的大顺朝。
余新又道:“只是,大人令我先拨五十万两给户部赈灾,现抄出的银钱全部拨付外,尚缺近二十万两。而房地古玩等物须臾间难于换做现银……”
他这么一说,旁边张家玉的脸更黑了。正是因为他负责追讨之前官员应承的“资助粮米饷银”不力,辅政王才转令将抄没的银两先拿去赈灾。
算起来倒是他给余新添了麻烦。他立刻拱手道:“禀大人,属下现已追讨到十万两欠银,还有十万两定在三日内补齐,不令创之为难。”
朱琳渼皱了皱眉,入城这么久了,竟还有六分之五的人赖账。他问张家玉道:“可是有甚的阻碍?”
张家玉叹了口气,“这些家伙只是哭穷,但他们皆为朝臣,属下却也只能好言相劝……”
朱琳渼这个气,这些贪官们一个个家财万两,怎么?看这会天兴府太平了,就不用“资助饷银”了?
他略做沉吟,示意张家玉附耳过来,小声叮嘱一番。
“这……”张家玉惊道,“这合适吗?”
“欠账还钱,有何不妥?就这么办!”
张家玉吸了口气,立正敬礼,“是!”
三人正说着,石霖进得书房,向朱琳渼敬礼又将一本小册子递了过来,“大人,刚到的邸报。好像是广信大捷。”
朱琳渼忙接过封面印着大红“邸报”二字的册子翻开,果如石霖所说,正是破虏营和杨廷麟所部在广信大破刘光弼虏军的捷报。
所言破虏营抵达广信次日,便在顾炎武指挥下协同广西狼兵强突刘光弼大营。
刘光弼那边已得到福建清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正是士气低落之时,加之其战力本就逊于破虏营,故而战斗过程毫无悬念,虏军一战之下大溃而逃。
早就伏于侧翼的朱由槙部骑兵跟在刘光弼后面穷追猛打,一路追到上饶以北,正又遇到在此袭击建虏粮道的戴修远部。
刘光弼被搞得焦头烂额,等跑到饶州附近时,两万大军除了一千多汉八旗兵马外已皆被俘毙。
邸报最后写道,永宁王和戴守备仍在追剿溃敌,现已近徽州。
“打得好!”朱琳渼将邸报交给张家玉,“如此建虏南犯之兵便已俱被清缴,江西全境再无战事。
“接下来我们便要趁建虏一时无力南下之机,尽快处理好大明内部的问题。”
他说着望向北面,“再往后,便该我们去找建虏算账了!”
广信大捷的消息很快传遍天兴府,城中百姓皆是奔走相告,欢声笑语盈城。
但此时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赵立却正在家中惊慌失措地指挥下人,将一封封银两置于门前的称上,不断催促持称的龙卫军士兵,“军爷,您再快点。”
他不能不急,因为正有数名龙卫军鼓号手在他家门外大肆喧嚣,引得无数百姓围观。而一旁还有军官向这些百姓高声“讲解”,说他赵大人拖欠朝廷白银四千两,这钱是要用来赈济闽南灾民的,朝廷专程派他们前来讨要。
赵立看着府外看热闹的人群不住对自己指指点点,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但却又对此无可奈何——这些在他家门外闹腾的可是龙卫军的士卒!
他们手里那鸟铳,据说十息工夫便能放出一响,六十步内甲胄尽破,数千建虏骁骑就是死在这种铳下的。
便是那铳上所带的短剑也不是吃素的,据说建州精锐步甲持刀与之肉搏,也就一炷香时间,即被刺得尸横遍野。
这些爷哪里是他惹得起的?!莫说赶他们走,便是对这兵说话稍不恭敬他都不敢。
他家中那些往日耀武扬威的家丁、护院武师之流,早就吓得缩在墙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些龙卫军士卒便就在他家门前这么闹腾,倒也不打人不骂人,但这阵仗,比打他还要让他难堪百倍。
好容易兑齐了四千两银子,赵立抹着头上的汗,赶紧恭恭敬敬地将这些大兵送走。
那为首军官却还犹自高声道:“赵大人所拖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