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婚罢朝十天,不过官员们并未放假,依旧每天都得回官署上班,其中最忙碌的自然要数礼部了,各种繁琐的祭礼接连不断。
八月十八日下午,内阁召开了一轮小范围的廷议,只有内阁四老和六部尚书参加,主要是讨论靖安伯徐晋的复职问题。
话说五月份的端午节,由于两位公主“微服出城”事件,徐晋担责辞去了翰林侍读一职,但是上个月燧发枪试造成功,小皇帝打算轮功行赏,让徐晋官复原职,下旨令内阁讨论通过。
本来前几天内阁便讨论过这件事,以杨廷和为首的杨党自然不希望徐晋复职,所以最后把小皇帝的圣旨封还,并且提议把徐晋擢升为南京兵部郎中(正五品)。
南京是明朝的旧都,同样留有一套部院班子,虽然官职品秩跟京师的部院相同,但远离天子,远离权力中心,所以南京的部院只是安置闲官的冷板凳罢了。
很明显,杨廷和的意图是要明升实降,把徐晋弄出京去,远离皇帝的身边。然而小皇帝也不傻,立即把内阁的奏本打回重议,所以,今天是内阁第二次举行会议,讨论徐晋的复职问题。
此时,只听内阁首揆杨廷和轻咳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淡道:“皇上不同意徐子谦调任南京兵部郎中,令内阁重议,乔大人觉得还有什么合适的空缺可以安排?”
吏部尚书乔宇正是杨党一系的,捋着须沉吟道:“空缺还有不少的,但是适合徐子谦的却不多,嗯,岭南广州府倒是缺一名同知,本官以为让徐子谦出任也未尚不可。”
同知乃知府的副手,品秩是正五品,确实比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高了一品,但是地方五品同知如何能跟五品京官相比,更何况同知只是副手,还要是南蛮之地的同知,想出政绩太难了。
“嗯,徐子谦年纪轻轻,外放地方历练几年定能为国之栋梁,本官附议!”兵部尚书彭泽也是杨党,所以明知这是对徐晋的打压,依旧睁着眼睛说瞎话。
礼部尚书毛澄更加直接,冷道:“只要徐子谦不是官复翰林侍读,本官均没意见,此子尽然有才,但是惯于奉迎君上,非君子也,实不宜为天子近臣。”
费宏皱了皱眉,淡道:“老夫不同意!”
毛澄立即相讥道:“费阁老莫非想徇私,难道不怕满朝文官非议?”
费宏义正辞严地反驳道:“老夫举贤不避亲仇,此心可昭日月,何惧他人非议。子谦的才能有目共睹,经他所办之事,无有不成者。如此人才不留在中枢,反而下放到地方任副职,岂不是浪费?”
户部尚书孙交捋着颌下已经全白了的山羊须,点头道:“费阁老所言极是。徐子谦还是生员便率军对抗宁王,山东一行更是平灭了数万反贼,另外,他还首昌清田庄和推广蕃薯,均是利国利民之举。这次进献燧发枪,并且督造成功,必定能大大提高我军的战力。老夫认为,如此赫赫之功,别说官复翰林侍读,直接擢升为翰林侍读学士也不为过。”
杨廷和面色微沉,礼部尚书毛澄和户部尚书杨潭是他的左臂右膀,只是现在杨潭被贬到南京,孙交坐了户部尚书的职位,对他这个首辅形成了不小的制肘,毕竟户部尚书是财政大臣,手握财政大权,而很多事情都得花钱。
毛澄目瞪着孙交反驳道:“本官承认徐子谦确是个精于实业的人才,但他并不适合担任天子身边谏臣,更遑论有帝师之实的翰林侍读学士了。孙大人推举这种品德有瑕疵之人为帝师,到底作何居心?”
孙交冷笑道:“那毛大人屡屡打压后起才俊又是何居心?难道不是朋比为党,排斥异己?”
孙交此言一出,包括杨廷和在内都凛然变色,官员之间结党营私是大忌,历朝历代都会引起皇帝的猜忌和不满,最后都没好下场。如今杨廷和在朝中一家独大,虽无结党之名,但已有结党之实,只是明白人看穿不说穿而已。
当然,杨廷和自出任首辅以来,处事还算相对公正的,在他的领导下,政务被打理得井井有条,说他结党不假,但结党营私就有些过了。
毛澄怒视着孙交,大声喝道:“孙志同,尔安敢污蔑本官?”
孙交嘿嘿地冷笑一声不接茬,都是官场老油条了,有些话点到即止,没必要撕破脸,最后闹得你死我活。
刑部尚书张子麟连忙出面打圆场道:“两人大人稍安勿躁,咳……本官有个提议,户部不是正好有缺吗,不如就让徐子谦出缺吧。”
话说孙交原是户部左侍郎,杨潭被贬后他暂代了户部尚书之职。尽管杨廷和向皇上提议廷推户部尚书人选,但连续廷推了三个人选,均被小皇帝朱厚熜否决了,所以这几个月一直由孙交暂代户部尚书。杨廷和也是被小皇帝磨得没办法,最后只能同意孙交正式就任户部尚书。
孙交坐正了户部尚书,那么原来户部左侍郎的职位自然就空出来了,于是原右侍郎升为左侍郎,又从别的部院调了一位来担任户部右侍郎。这样一来二去的,户部便空出了一个郎中的位置。
所以,如今刑部尚书张子麟的意思是让徐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