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艳阳高照,天气暖和了许多。由于受宁王起兵造反的消息影响,以往繁华的铅山县城明显冷清了许多,河道上往来的商船锐减了大半。
不过,前两天紧闭的四城门今天却打开了,允许百姓出入,但必须接受守城官兵的盘查。
此刻,城中的百姓几乎都聚集到城南,站在街道两旁,抻着脖子往城门口的方向张望。
因为有消息称,前天突然来攻打铅山县城的一伙宁王贼兵被新任通判徐晋率军剿灭了。今天徐通判会率兵入城,还押了数百被俘虏的贼兵,所以城中的百姓都跑来看热闹,顺便带上臭鸡蛋、烂菜叶、狗屎、鸡粪之类来过手瘾。
铅山县令吴林广四十许岁,身穿着青色的七品官袍,率领着县衙一众官吏出城恭候着。县丞孟轩,主薄方添禄分别立在县令吴林广的左右。
主薄方添禄年四十出头,生得极为富态,那肚腩几乎把加大号的绿色官袍给撑破了,偏偏这家伙还满脸横肉,眼睛狭长,一副杀猪匠的模样。
方添禄也算是个读书人,通过了县试,府试却未曾通过,主薄的位置也是靠钱银运作得来的,他哥正是铅山本地最富有的茶商方添福。
方添禄此刻站在吴林广身边,颇有些坐蜡的感觉,因为今天要迎接的新任通判徐晋跟方家的关系不是很和谐。
就在去年九月,徐晋和方家三少方天佑在斗馆大打出手,争夺费家三姑娘的庚帖,最后方家面子里子都丢了。方添禄作为方家的二号人物,对此又岂能没有想法?
此时,一名眼尖的小吏大声道:“来了,通判大人来了!”
吴林广等人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一顶软轿由衙役抬着快步行来,但情况却有些诡异。因为衙役抬着轿在前面快跑,后面却是尘土飞扬的马车队伍。
很快,轿子便来到跟前,吴林广正狐疑地迎上前准备见礼,捕头李明却是摇头道:“通判大人说坐不惯轿子,人在后面的马车上。”
吴林广脸上的笑容顿时滞了,他打听到徐晋由于骑马伤了腿,不方便再乘马,所以特意派了一顶软轿去拍马屁,没成想对方根本不领情。
主薄方添禄皮笑肉不笑地道:“县尊大人,看来通判大人还是喜欢坐马车啊!”
吴林广心中略有点不舒服,但毕竟是官场老油子了,倒也没有表现出来,吩咐人把轿子抬走,免得在这里碍眼。
很快,费家内眷的车队便先到了,在官家周衡的带领下径直入城安顿。
“通判大人,吴县令率众在前面迎接了!”王林儿打马来到马车旁禀报道。
徐晋虽然对吴林广不喜,但他并不是喜怒都写在脸上的中二青年,有些表面功夫还得做的,何况对方率众出城迎接,这面子还是得给,于是吩咐二牛停车。
当初在重阳茶市的茗战,吴林广见过徐晋,所以此时见到一名英俊的少年书生从车上下来,立即上前行礼道:“下官见过徐大人!”
徐晋微笑道:“吴县令不必多礼。”
吴林广见徐晋满脸笑容,而且客客气气的,之前心中那点不快顿时烟销云散了,只以为徐晋是真的不习惯坐轿而已,对自己并无不满。
吴林广笑呵呵地道:“下官给徐大人介绍一二,这位乃县丞孟轩,表字庭芳。”
“见过徐通判!”孟县丞拱手施礼,心里感觉怪怪的,眼前的徐晋如此年轻,他实在开不了口叫“徐大人”。
徐晋打量了一眼孟轩,听说贼兵来攻城的当晚就是此人负责守城御敌,看来是个坚定的强硬派,倒是可以纳为己用。
不过徐晋也瞧出这个孟轩有点书生意气,心里未必就服自己,从其没有自称下官便可见一斑,所以只是淡然地点点头。
吴林广感觉到徐晋对孟轩的“冷淡”,嘴角不由浮起一丝淡笑,正如孟轩瞧不起他的圆滑世故,他也瞧不起孟轩这种不懂做人的酸儒。
“这位乃本县的主薄方添禄!”吴林广继续介绍道。
方添禄那对杀猪眼眯缝起来,谄笑着行礼道:“下官见过通判大人。”
徐晋淡然地点了点头,他当初也听说过,茶商方家的二老爷花钱捐了个主薄,看来就是眼前这个肥货了。
吴林广将县衙中排得上号的几个官吏介绍完,便笑着道:“徐大人,县衙中已经摆了接风宴为大人庆功,请!”
徐晋摆了摆手:“巡抚孙大人才刚被反贼宁王所害,如今头七还未曾过,接风庆功就免了。”
吴林广神色微僵,不过马上换上悲恸之色道:“徐大人所言极是,那本官便让人把酒席撤了!”
徐晋笑道:“那倒不必,酒不能喝,但饭还是可以吃的!”
吴林广闻言心中一松,呵呵笑道:“徐大人请!”
众官吏都不禁暗暗称奇,这个徐通判虽然年纪轻轻,但为人处事却是玲珑周全,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不伤别人面子,如此老练的行事风格,倒像是个阅历丰富的老手。
接下来,徐晋重新上了马车入城而去,两卫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