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文清翡的心智已经成熟许多,也理解了文士龙为人父母的一番苦心,虽然当初父女曾经闹过矛盾,但自文清翡离家出走,独闯江湖,早也是思念和感恩多于怨恨,把过往那些不愉快忘得干干净净。
更何况,文清翡已经成就地阶,一朝身为地阶,那就是超凡脱俗,逼婚之事无人再提。
家中族老甚至巴不得她留在族内,终生不嫁,至多也就是招婿入赘。
是以见父亲旧事重提,文清翡惊讶发现,自己的心绪,竟然也能做到完全的波澜不惊了。
身为地阶,拥有莫大特权,性情开放一些的地阶女修,甚至胆敢公然豢养面首一堆,终日寻欢作乐,她们的私生活,再也不会受到寻常凡人的道德礼法限制,可以说是拥有了真正的自由。
她想嫁就嫁,想娶就娶,无人能制,无人能管,更何况,只是心中有人,默默单恋?
也不会再有人在她耳边聒噪什么家风女德,氏族名声,更不可能拿她嫡女的身份去交换什么利益。
文士龙那里压力松了下来,也怜惜女儿,尊重女儿的选择,自然能够和谐相处。
她听得出来,文士龙重提此事,已是完全的出于关心,不再像过去带着质问的意味。
文清翡眼眸明亮,神色平静:“是的,爹,你当年问我,是那样的答案,今日问我,还是同样的答案。”
文士龙长叹一声,遗憾道:“按理说来,若是你能得偿所愿,为父也该为你感到高兴才对,但方公子他今非昔比,当年没有看上你,如今就更加……唉……”
他满心苦涩,当真无法理解,自己的女儿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然专认这么一棵歪脖子树吊死。
文清翡笑着安慰道:“好了,爹,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和方大哥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的,再说,就算真的没法在一起,我也不可能像世俗中那些千金小姐一般寻死觅活的,我只是念着方大哥的好,仰慕他而已,不是痴心妄想。”
“我早已经看开,这种事情得随缘才行,我之所以喜欢方大哥,也是喜欢他的洒脱和超然,我自喜欢他,与他是否回应何干?”
“罢了,女大不中留,由得你吧。”文士龙摇摇头,一副不想再管的模样。
自从文清翡晋升地阶起,他这个父亲的,就真的没法再管女儿了。
“爹,你不要生气嘛。”文清翡上前挽住文士龙的胳膊,摇了摇,娇嗔道。
她文三小姐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地阶女修,能屈能伸,自然不会把亲人之间的关系闹得太僵。
父女接着又聊起了家常,但默契的是,竟然没有一句话提到之前的那封信。
文清翡自知,自己能知时局变化,提前预知风声,完全是靠方大哥提醒。
文士龙也知,自家女儿终究还是在方乾元那里讨了好处,也不知道那小子究竟是当真有情,还是随便拿点甜头打发人。
这种事情不便多说,只能是尽在不言中了。
……
“如何,大哥他见过清翡了?”
正当文士龙和文清翡会面,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峄城郊外,一处文家名下的灵药庄园中,文士仙和几名同样锦衣华服的文家族老漫步在开满药花的苗圃边,一边欣赏着满山姹紫嫣红的美景,一边闲谈道。
这处地方,四面都是虽然低矮,但却都被设立岗哨,开渠铺垫,设立阵基,严密保护起来的山岭,是个封闭起来的安全所在。
“老三,他们是一家人,自然见着了。”
文士仙轻叹一声,道:“说起来,我也有一年多没见过这个侄女了,自从她出息之后,经常游历在外,怕是要开始生分。”
“哪能呢,清翡那女娃毕竟是你亲侄女,一大家子血浓于水,比我们这些其他房的要亲得多。”族老们笑道。
“是啊,血浓于水!”
“不过再怎么血浓于水,也比不过我大哥和大嫂,这次家族面临抉择,说不得便只好由我们这些关系稍远一些的去做那件事情,才不至于令清翡难为了。”文士仙幽幽说道。
族老们闻言,面面相觑。
提到“那件事情”,原本还有些轻松的气氛,突然就变了。
文士仙恍若未顾,带着一丝惆怅道:“以我文士仙名义,传令下去,从此之后,此庄之内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列为最高机密。”
“此事,绝不允许让清翡知晓,我们不能令她难做!”
“这也是让我们自己不至于难做……”
世家秘术,除了栽培嫡系子弟的系列手段,就要数这分散押注最为常用了。
文士仙和这几名族老都明白,自从他们偷偷出城,连文清翡的回归庆典都没有参加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成为了家族投注另外一端的重要筹码。
这件事情,甚至就连文士龙都未必完全知情,更加遑论常年不在族内,不理庶务的文清翡。
但他们和文士龙又有默契,哪怕自欺欺人,也要彼此割裂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