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海张开自己的眼睛努力的看着,可惜只能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听声音应该是个可人心的小丫头。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闺女,声音甜甜糯糯,听着令人心情愉悦和自己闺女小时候一样。
是呀,甜甜糯糯和他那个聪明伶俐傲气好强的闺女一样。
他原本不是孤身一人,有妻有女的家庭美满和乐。
可惜死了,都死了,留下他一个人苦哈哈熬着。
张正海听着周遭人断断续续的议论声,知道自己的到来让众人为难了。
半生戎马的他好强了几十年,从来不曾给旁人惹麻烦,临走却让他们为难。
他的身体情况自己清楚,想来这回是真的熬不过去了。
可他不甘心呢,当年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被那群不知所谓的小人熬死,不甘心呢。
到了他这个年纪自然早已经看破生死,他不甘心的是没能弄清楚自己女儿的死因。他的孩子,那么优秀的闺女,花一样的年纪,因为自己突然下放被婆家排斥死在自己前头。
张正海想到伤心处眼泪溢出眼眶,开始剧烈的咳嗽。
杨柳就站在他的身旁自然瞧见他浑浊的双眼和眼角的泪水,心里一阵难受。
从后世过来的她知道这些下放的人其实都不是作奸犯科罪不可赦的恶人,反而都是社会各阶层的栋梁之才,都是些被社会大背景迫害排除异己的可怜人。
杨柳用自己的小手拍着他的胸口,帮着顺气;掏出自己的手帕,为他擦眼泪。
她柔声说道:“爷爷没事的,会好起来的。要喝水,小乖给你倒。”
听到熟悉的旁白,张正海想起了前些日子在巷口遇见的小姑娘,当时她也是这般温柔的同自己说话。
最令他记忆深刻的是当时入口的甘甜,那是他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水。
“丫头,是你呀!”他低声说着,不自觉的舔舔嘴唇道。
杨柳明白老人的意思,结下自己除了睡觉不离身的军绿色水壶,让大虎帮忙掺些热水,小心的喂他喝下。
张正海终于又尝到了那甘甜的滋味,堵在胸口的气顺利,心里一阵满足。心想,真舒服,就是现在让他去死遗憾也小多了。
他扯着自己的嘴角说道:“谢谢你,小丫头。这水真甜,都甜进爷爷心里了。”
议论中的人听到两人的对话,转头看去。
杨大地看着围绕在张正海身边忙前忙后的杨柳,眼睛一亮。
“爸,永涵家......”
“大地,不合适!”杨树根出声打断,坚定的摇摇头。
他自然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其实在回村的路上他就想过,可永涵那边盯着的人多,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正在此时,齐永涵和杨金凤找了过来。
“小乖,你怎么跑这来了,不是让你在大食堂等妈妈吗?”齐永涵无奈的看着自家闺女,笑着同杨树根几人问好。“根叔,好刚叔,大地哥,都在呢。”
杨柳笑着吐吐舌头耸耸肩,看了虎头一眼,“虎头哥哥拉我来的,本来我在大食堂烤火的。”
说话将张正海又开始咳嗽,杨柳顾不得其他,低头细心为他擦口水。
齐永涵挑挑眉,有些讶异的看着屋内的情况。
“爸,大食堂那边都准备好了,妈让我过来问问你们什么时候过去吃?”
走在后头的杨金凤高深说着,眼神投向屋内的哪几个陌生人。
刚刚在大食堂她听自家婆婆说起这事,也是好奇这些人怎么突然被安排过来,特意跑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眼下见杨柳贴心的为躺在木板上的老人擦嘴,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仔细的打量一般,疑惑道:“永涵这不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病人吗?怎么也在这?”
齐永涵也认出了那个老人,不解摇摇头。
“公社安排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你们认识?”杨树根问道。
“元旦那天进城接大虎小虎,在巷口遇到了,当时情况比现在还糟糕。”杨金凤絮絮叨叨的说着之前几人遇见的情况,就量孙金子说的话也没落下。
杨树根眯着自己的双眼,低头深思。
齐永涵没有注意到杨树根的异常,她一直看着自家闺女心无旁骛的照顾老人,感到欣慰。
她提脚靠近,摸摸她的头,用自己的手帕擦着她袖口道:“妈妈的小乖真懂事,刚才有没有给杨爷爷惹麻烦?”
“没有,我忙着照顾爷爷来着。”杨柳脆生应着。
齐永涵侧头打量这个病重的老人,见他双眼浑浊满脸风霜一脸灰败,突然想起了自己了无音讯的老父亲。
不知道此刻他身在何方?有没有受难?身体是否安康?是否有人照顾着他。
“根叔,老人家病的这么重,卫生院那边怎么会放人?”齐永涵问道。
“就是啊,怎么着都得等病养好的再将人送来,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杨金凤看着一脸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