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这茶,不错。”
本尊正是北境之王沈安安的中年男人。
抬手举起大水碗,朝着附近忙活的老人,夸赞道。
老人不善言辞。
点了点脑袋,算作回复。
沈安安摘下眼镜,一边擦拭,一边感叹道,“如今这社会,越来越先进,往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着,这种露天茶馆了。”
本名张思的老人,愣了愣,艰难得挺起胳膊,一双浑浊的眸子,就这么盯着天空边缘的黄昏落日,怔怔无言。
很久很久之前。
这十里八乡,有批年轻小伙子,隔三差五就窝在他这茶馆,聊天打屁。
聊天内容,五花八门。
要么是天下大势,要么是风云人物的光辉事迹,要么就是哪家哪家的姑娘,今个又瞅了自己两眼。
“那些年,挺乱的。”
老人环抱着双臂,靠在一根柱子上,神色落寞。
那批正值年轻的小伙子,每天中午,都会准点出现,粗略算算,应该有七八个吧,最小的才十五岁。
其实,都是性格挺淳朴的孩子。
虽然每次都说记账记账。
但张思,也没真追着他们,天天讨债。
久而久之,这账也不知道,累计了多少。
忽然有一天。
他们不来了。
几番打听,才得知,这批小伙子,都去参军打仗去了。
那一年,数支大势力开战,越打越大。
从南边的蛮荒之地,打到了北边的沿海区域,再从沿海登陆,锋线一路绵延,横穿东西两岸。
不论是打着旗号为荣耀而战的楚氏一脉。
还是吹胡子瞪眼,只为争口气,便拥兵数十万的叶氏一脉。
说透了。
这是一场封王之战。
楚王族,沈王族,在之后的厮杀角逐中,最终赢了。
可,老人不愿听这些战事。
他就日思夜想着,那批从家门口离开的孩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年春攒下的一些上好茶叶,他可没舍得拿出来卖,就等这几个小伙子凯旋归来。
“后来呐?”
沈安安重新戴上眼镜,柔声追问道。
“后来啊……”
老人闭上眼,泪光闪动。
后来,他没等到这几个孩子回家,却等到了数笔金额不菲的抚恤金。
听传话的告知,都战死了。
他们临死之前叮嘱道,咱兄弟几个,无父无母。
这笔抚恤金,麻烦送给村口的张姓老人家,告诉他,茶钱,给您还清咯。
剩下的,给您养老勒。
张思垂下脑袋,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泪痕。
战争残酷。
从古至今,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起来了五氏王族。
却,死了一个又一个,本该有更美好人生的孩子。
“听说,五氏王族,又准备下来打仗了?”
张姓老人,望向沈安安,小心翼翼道。
沈安安没隐瞒,点头道,“是的。”
他麾下的部众,蠢蠢欲动,已经不止一天了。
而这次,他堂堂北境之王,只身一人,突然出现在叶家领地,武侯区附近。
就是准备找个由头,试探试探一下,叶家的态度。
只要对方扛不住。
他北境之王,二话不说,就会拖叶霜下水,重新打一场定鼎之战。
“乱了乱了。”
张思摇头,一阵叹气。
沈安安语气郑重道,“老人家,五族并立不是长久之计,要么都烟消云散,要么一家说了算。”
老人不懂。
但,沈安安清醒。
以杀止杀,以战止战。
向来是维持长久稳定的不二法则,只有打废了其余四氏王族,方能根除一些潜在的隐患。
王,永远只能有一个!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
目前,他要在此地,见一个年轻人。
说曹操,曹操到。
后续到场的楚轩,锁定沈安安的位置后,遣散大管事几人,然后迈着稳健的步伐,坐到了沈安安对面。
“约你这个后生喝茶,还真不容易啊。”
沈安安将一碗早就备好的凉茶,推向楚轩近前。
楚轩抬手欲端。
不过,沈安安快了一步,五指凌空晃过,在触及楚轩手腕的刹那,脸色陡然一变,继而全数收敛,回归正常神态。
果然身体出了大问题。
可惜了。
还这么年轻。
“我既然见你,就没必要隐藏,何况,也瞒不住。”
楚轩倒也洒脱,主动坦白。
“真壮士。”
沈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