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地点在护城河边。
风大雨大, 也大不过人们的好奇心, 远远看到官兵浩荡过来,一来就隔开包围圈, 封锁河道入口,但凡离得近的地方都不准上前——百姓们兴奋劲就来了。
汴梁街头上混,对哪种阵仗不熟悉?这架势一看,就是有人命官司了!
再探头一看, 呵, 水里!这回估计是个淹死鬼!
天气不给力,老少爷们儿们穿着蓑衣也要上前看热闹,比赵挚几人聚的还早。
赵挚四人在官兵簇拥下来到案发现场,并未把注意力给围观百姓,心无旁骛动作迅速地勘察现场, 观察四周, 发现有任何特殊之处,立刻详细记下。
风雨冲刷对现场破坏力很大, 河道复杂, 溺死在水里的尸体也不能久等, 前期流程几人心神绷紧, 注意力高度集中, 尽量又快又好的迅速完成。
“好了, 现在下水打捞!”
一声令下, 衙差们脱了衣服, 下饺子一样, 扑通扑通跳下了水。
赵挚四人则站在岸边,等待。
护城河水不算湍急,但河面很广,按照水流规律划出的范围很大,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有收获。好在时值初夏,温度尚可,哪怕刮着风下着雨,水里也冰冷不到哪里去,衙差们又都是训练有素的汉子,火力壮,忙这么一会儿还是不怕的,后续防风寒补身汤药备上就好。
赵挚招手,命手下把报案人带上来。
这样的天气,官府会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命案,当然是有人看到并报案。
报案人是个青年男子,叫王大壮,国字脸,大眼睛,一身耿直气,大概也不知道赵挚是个王爷,以为他只是一般堂官,看起来也没多害怕敬畏,规规矩矩行了跪行:“小人王大壮,家住槐树胡同,是个跑堂小二,给大人道好!”
赵挚摆手叫起,视线在他身上溜了一圈:“是你报的案?”
“没错,是小人报的案!”王大壮中气十足,声如洪钟。
赵挚:“被害者是礼部官员周同兴?”
王大壮:“是,小人亲眼看见了!”
赵挚眼梢微抬,又问:“你——认识周同兴?”
“周大人那般有意思的官,架子不大,还愿意到小酒馆喝酒,这周边人谁不认识?”王大壮笑着搓了搓手,“可惜我认识大人,大人不认识我。”
不愧是跑堂小二,反应很是灵敏,对别人话间隐含暗意也能立刻领会,并解释清楚。
或许是街上曾擦肩而过,或许是小酒馆里见人追捧,又或者是周同兴在他工作的地方吃过饭,所以他认识。但也仅是认识,没有任何私交,别人大概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既然如此,肯定不是特别熟了。”
赵挚看着远处河面,茫茫雨幕之下,七八步外的,人就面目模糊看不清……
“你怎么确定遭逢水难的是周同兴本人?”
王大壮一听话头越来越不对了,这是在怀疑他了!
他赶紧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大人容禀,虽然有点远,可小人瞧得真真儿的,周大人穿的是官常服,鹤领,银心,镶的滚绿边!”
他只是细细把官服描述了一遍:“小人虽孤陋寡闻,但常在酒楼里跟客人聊天,迎来送往,也略有些见识,那样的官常服只礼部衙门有,还是新制的,那礼部一堆老学究,年轻的,头发全黑的没几个,身材又是那样,就算看不大清脸,小人也断没有看错的道理!”
赵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眉目平直,安静看着河面,没有更多表情。
王大壮在心里抽了下自己的嘴,半是看热闹,半事见义勇为,他顺手报了个案,可没想惹上麻烦!
他眼珠子转了转,猛的一亮,想到一件事,立刻继续为自己辩白:“大人您有所不知,周大人昨夜和同伴玩在小酒馆买的特别痛快,只投壶赌真话,就赢了很多彩头,其中有一块粉蟠桃羊脂玉,那玉光润圆软,烛光下桃尖泛粉,盈丰诱人,犹如女子……一般,不说别的,只凭那块玉挂在腰间,我也不敢认成别人啊!”
赵挚手指微动,须臾,小跑着过来一个人,朝赵挚拱手点头:“回禀主子,确有此事。”
这人是赵挚的暗卫,这时过来,已经查实确定了部分供言。因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很多官员昨晚上没负担的敞开了玩,周同兴也是其中一员。他昨夜的确整夜未归,也的确同人玩乐,赌赢了很多东西,粉蟠桃羊脂玉就在其中,身上衣服也对的上。
王大壮拍着胸口,心说终于过去,接下来就等尸体打捞上来了。
可时间一点点过去,风越来越猛,雨越来越大,下河的人换了三拨,还是没有把尸体搜上来。
时间已经不是一般的长了,比预期多了很多,这样结果,不得不让人心生忐忑。
赵挚沉吟片刻,下指令:“再搜!”
可指令又下了两遍,还是没有收到任何东西。
这下不说别人,报案人王大壮自己都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