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 卷卷的,黑色毛发……
祁言差点又吐了。
这根毛,怎么看怎么像人长的, 还是某种特殊部位!
温元思手执毛笔, 在一旁帮宋采唐记录验尸格目,视野稍远,看不太清楚,见是根黑色的毛, 想了想,道:“那猪圈里养的猪, 好像就是黑色的。”
他以为是猪毛。
“怎么吃进去的?”
张府尹摸着唇边小胡子,凝神思考:“死者是溺亡, 被扔在猪圈里,发现时满脸都是猪粪, 嘴里吃进一两根猪毛, 应该不算异常。”
“府尹大人说的对, 死者嘴里有一两根猪毛, 不算可疑, 但——”
宋采唐镊子指着把毛发夹出来的位置:“毛发并非在嘴里发现,而是食道。”
这一点就很关键了。
“尸体出现在猪圈, 死因为溺亡,猪圈刚被清理不久, 粪水不多, 不足以造成溺亡结果, 结合其它特征,推断猪圈为第二现场,死者曾被移尸。”
宋采唐低着头,双目清透有光:“既是死后移尸,不存在挣扎及生理吞咽,粪水,毛发等进入死者口鼻为正常,往下走,就不正常了。”
她用镊子把食道夹的更开些,让张府尹看清楚:“大人请看,进入死者嘴里的粪水不多,咽喉以下则一点都没有,非常干净。”
结论很明显,卢光宗被抛进猪圈时已经死透了,不会呼吸不会挣扎,因为姿势问题,嘴里会进些脏东西,却不可能咽下去。
这根黑色毛发,不是猪的,应该是之前就被卢光宗吃了进去。
怎么吃的?
这么像人长的……
“这玩意儿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祁言脸色更加苍白,脑子里浮现出一副副不和谐画面,差点把自己又恶心吐了。
宋采唐却皱了皱眉,没回答他,手中动作不停,放下镊子,接过青巧递过来的解剖刀,继续往下看。
肌肉层,大血管,各组织层,红红白白的血肉脂肪翻出来……
暗红的色,把少女戴着的手套染红……
尸臭熏的人头疼……
宋采唐仿佛做过同样的事千百遍,面上没一丝涟漪。
想象中,祁言觉得这件事很带感,很帅,可现在……他觉得有点可怕了。
“到底为什么凶手要把卢光宗扔到猪圈里啊!”抑制不住想吐的欲望,祁言干脆转移话题,让注意力稍稍偏一点,至少不会这么难受。
这一点,温元思此前也和宋采唐探讨过,温声给出了答案:“一是有意羞辱,二是环境合适。”
祁言眼珠转着,脑子里来回转着这两句话:“一猪圈秽物,又脏又臭,把尸体扔在这里,让人死也死的不体面,确实是羞辱……环境合适……难道是顺路?”
温元思:“凶手应该很熟悉周围街巷情况。”
“哦哦,原来如此。”祁言连连点头,“熟悉路,知道什么时候清静没人,有人来时往哪条巷子里躲别人看不见……就算被看到了,也能随便找点借口糊弄过去,于抛尸大大有利!”
祁言说完,视线飘乎的滑过宋采唐的手,不敢停,又来另一个问题:“那凶手是怎么杀人的呢?卢光宗当官多年,会装会算计,警惕心肯定非常强,凶手是怎么——”
想着想着,他拳砸掌心,自己悟出了答案:“我知道了!凶手是熟人,他们俩认识!”
祁言双眼放光,好不容易聪明一回,美的不行,矜持转身,等着身边人们的夸奖——
发现所有人都一脸平常,张府尹还摸着胡子,叹着气睨他,目光中充满对智障的怜爱与关怀: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和着大家都知道,就他一个人没瞧出来!
祁言深深叹了口气,再次无比确定了一个事实:他在破案这方面,委实没有天赋。
抹了把脸,祁言还是没认输:“那就算认识,卢光宗也不是谁都信的人啊,对方想杀人,他就一点没察觉到?”
他看看宋采唐血糊糊的手,默默转开头,比起被剖尸吓晕吓吐——丢脸就丢脸吧。
解剖尸体,是宋采唐做的最熟练的事,不说闭着眼睛都能完成,至少在剖剪进行中,她是可以一心几用的。
现在听祁言发问,她淡定回答:“凶手和死者肯定认识,但不一定是死者的熟人,信任之人。”
祁言瞪眼:“那卢光宗不更应该警惕!”
“不一定。”
“为什么!”
“凶手只要能把死者引出小酒馆就行,”宋采唐低着头,眼睛始终未离开手上解剖刀剪,“死者身上没外伤,显然,他是自愿跟着凶手离开的。”
祁言又懵了:“为什么一定是在外面,不是小酒馆?”
宋采唐叹了口气,没说话。
祁言不解。
温元思替宋采唐回答:“小酒馆里人那么多,凶手别说行凶,动作大一点,都会被发现。”